第1章
我买的观赏鱼挂在车把上忘记拿了，没想到被人偷了，可那是河豚！挨家挨户通知无果后，我只能自认倒霉。
谁知没多久，邻居老太居然找到了我：“就是我拿了你家的鱼，我孙女才毒发身亡的，你必须给我孙女偿命！要不，也得赔个千八百万的！”
被我拒绝后，她一纸诉状将我告上了法庭。
刑啊，我看刑啊！
我那河豚，也够入刑标准了！
1
小区里新搬来个老太太，听说是儿子喊来照顾儿媳妇坐月子的。
他家喜得女儿，是好事儿。
这本来跟我们没关系，可这老太太实在是太过分了。
大概她是延续了以前在老家的传统，平日里说是照顾儿媳妇，老实在家的时间也不多，经常跑到小区垃圾桶翻东西，要么就是各种捡东西。
是她的她捡，不是她的她更捡。
有时候万一被人家抓个正着，她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，灰溜溜松手就离开了。
她嘴里常说的一句话是——
「我出趟门，要是没捡到东西就算丢东西啦！」
小到瓶子纸盒，大到腊鱼腊肉，只要是挂在外面让她看到，且没人看着的东西，老太太统统都能揣进自己随身带着的大尿素袋子里——并且在人家找上门的时候死不认账，撒泼打滚。
听说，她刚来没两天的时候就去翻垃圾桶捡纸片子，捅了另一个奶奶赖以生存的饭碗。
那个奶奶是我们小区的老居民了，一场车祸同时失去了丈夫和女儿，她自己也落了个残疾。
平时没有什么本事，只能靠捡垃圾卖钱。
赚到的那些钱她自己花不完，剩下的钱还会买些便宜的粮喂喂流浪猫狗。
“垃圾奶奶”乐观和善有爱心，我们这些后搬来的都很同情她，有时候家里有些瓶子壳子的，也都会给她留好，见面的时候直接打包给她。
可就是这么一个人，在跟那恶老太太抢纸片子的过程中，被她一把抡起半块残砖打得头破血流。
这老太太在小区里“一战成名”，甚至包揽了隔壁小区的垃圾桶。
这个老太太一家就住在我家楼上，除了她，还有儿子一家三口。
她儿子矮矮壮壮，也是个暴脾气，听动静好像还喜欢家暴媳妇。
我甚至能每天听到她家里传出来的吵架声，老太太非但不劝架还帮腔，怒斥儿媳妇是个没屁眼的鸡，就算学历再高又怎么样，没命生不出来儿子，只能生个赔钱货。
听那意思，好像还让她赶紧养好身子生二胎，甚至逼着她在月子里就赶紧怀孕，美其名曰两个孩子差不了一岁，正好养活。
儿媳妇气得每天嗷嗷哭，连月子都坐不踏实。
每次我听到这话的时候，都会意味深长的嘱咐我妈。
「妈，我以后找媳妇生了孩子你可别那样啊，这也太可怕了……」
我妈翻了个白眼。
「放心，你妈是正常人……这世上那种奇葩婆婆也是少见。」
2
本来以为我们一辈子也没什么交集，可没想到因为我的粗心大意，还是给她钻了空子。
我是摩托车的发烧友。
除了朝九晚五的打工也没有什么爱好，最多就是出去骑骑我的摩托车（当然，我们都是文明守法安全骑车的好市民）。
那天晚上我们几个车友出去爬山，回家的时候已经九点了，顺道取了个快递，将车停好就快速上楼了。
等回家放头盔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忘记将手套也戴上来了。
可我再返回头下去找的时候，已经没有了。
我纳闷了，来来回回不超过五分钟，怎么都2024年了，一副手套也有人偷呢？
如果是9.9包邮的普通手套也就算了，可这是我专门托朋友从国外人肉带回来的赛车手套。
花了我足足三千块钱，外加一个人情。
虽然这样想是不对的，但我很难不把这件事跟那个到处“捡东西”的老太太挂钩。
毕竟能做出这种“拾铁也昧”的人大概率也只有她了。
不过找东西嘛，还是要讲究证据的。
而且现在已经天黑了，我只能等到明天再去调监控了。
我的手套去哪了呢？
万一是我不小心掉路上了、或者掉家里了呢？
想到这里，我连夜起来翻箱倒柜，就差把家里翻个底朝天了。
我妈愠怒着嫌我打扰了她休息，我也只好偃旗息鼓。
第二天一早，我就给物业打电话，说我丢失了贵重物品，要求调监控。
工作人员也很配合，一听价值几千的东西丢了，也不是个小数，让我马上去看看。
监控里清清楚楚地记录了我当时的情况。
因为手里快递多，我一手好几个，只能将手套揣进屁兜里，大概是裤兜太浅了，没走两步就掉在了摩托车附近。
我紧紧盯着监控。
画面虽然黑乎乎的，但好在有夜视功能，看得也还算清楚。
只见缓缓出现了一个佝偻的身影，手里提着一个黄色的大尿素袋子，走到我车附近时大概是借着路灯的光看到了，弯下腰研究了好半天才捡起来。
我的手套在她手里翻来覆去的过了好几圈，人家甚至还带上试了试大小！
当然，下一个动作不是放回原处，而是直接塞进了自己的尿素袋子里，动作利索的提上了楼。
物业大哥吸了口烟。
「兄弟啊，你自认倒霉吧，这可是咱们小区有名的“三只手”，你住的时间也不短了，不会不认识吧？」
我似笑非笑，没吭声。
我自然认识，毕竟这外号还是我取的呢！
当初觉得她喜欢偷偷摸摸，捡垃圾的速度又快，堪称三只手也不为过，就编了这么个外号发在业主群里，没想到一来二去她竟然偷到了我的头上！
虽说是我不小心丢的，可明明知道那不是垃圾，是别人有用的东西还留在自己身上，这不是偷是什么？
之前她偷快递拿外卖，邻居都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，也不是点值钱的东西，忍忍也就算了，可现在她要是骑到我头上，我是铁定不能忍的。
谁让我是出了名的记仇呢。
我给师傅递了根烟，在他吞吐出的烟雾里淡淡道。
「麻烦了哥，你倒一点儿，我录一下，自己拿着视频上去要。」
3
我一路狂奔到六楼，二话没说就开始敲门。
大概从猫眼里看到我是个男人，开门的也是个男人，那跟老太太如出一辙的长相，眼角眉梢全是奸懒馋滑。
他皱眉盯着我，没好气的问。
「你谁啊？大早晨这么敲门，你妈没教过你不要打扰别人睡觉吗？」
我冷冷道。
「那你没教过你妈捡到别人的东西应该还吗？」
他愣了愣，脸拉得更长了，说着就准备关上门。
「神经病啊你！晦气东西！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，我家昨天也没人出门…再说你有证据吗？少没事儿就来我家发疯，我女儿睡觉呢！小心我打死你！」
我也没急，淡淡道。
「你觉得我没看过监控，不确定是你就会来找你吗？你妈捡到我东西，我谢谢她，可我上门要了她不给，那就是财产侵占了，跟偷没什么区别。你既然要养家糊口就有工作是吧？兄弟，小心她犯法连累你。」
一听我这话，男人的脸变了变，冲着屋里问。
「妈，你来，这人有病，你跟他说！」
老太太虽然是个驼背，但二话没说就往过走，身形伶俐，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上了年纪的人。
她抬起眼皮懒懒的看我，操着一口家乡话，我听不太懂。
「啥手套？我不知道你丢了啥！我昨天晚上都没出门去哪见你的手套？你少在这儿威胁我！我老婆子也不是被吓大的！再说大春天的谁戴手套啊，你有病去别处犯去，别没事找事！」
她嘴不干净，听的我也来气了。
我本来是受害者，怎么在他们母子俩嘴里就成了神经病？
虽然事已至此，但我的想法仍是大家都是邻居，闹得太尴尬了以后楼上楼下也不好看。
最重要的是，她在我家楼上，要是成天发出点鬼动静，那我们可别睡觉了。
能好好解决好好说话的事儿，就和平处理。
压下心头的火，我开了口。
「真搞笑，我都没说是昨天晚上丢的，你怎么就说你昨天晚上没出门了呢？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是啥？阿姨，骗人也要做到位好不好？」
「况且您也别不承认，我已经看过小区监控了，确实是你拿了，你那个大尿素袋子还在楼道放着呢，做不了假。物业也可以证实，人家看你的第一眼可就把你认出来了！一副手套而已，是我们专用的，你拿去了也没用，你把东西还我，这事儿就算拉倒了……」
我没想到的是，老太太看我脾气软了下来，自己倒是硬了，梗着脖子跟我叫唤。
「你有病啊！我说了没拿就是没拿！你是个什么东西，还敢过来问到我头上了？凭啥说是我！小区那么多人，长得像的也有，有编织袋的也有，指不定你得罪了谁，谁给你偷走了！少他妈在这儿讹我！看你年纪不大心眼子不少，少欺负我这个乡下人！小心将来生儿子没屁眼！」
……
她越骂越难听，她那个弱智儿子还要来替她出头，朝我动手。
我一个闪身躲过了他迎面砸来的拳头，反手就报了警。
看我真报警了，老太太脸上闪过一丝心虚，拽着男人道。
「行了…给他个教训算了，别跟他一般见识，什么人啊…」
男人倒来了脾气，一把挥开他妈。
「少拉我！他不是厉害吗？他不是要报警吗？我就看看他到底要弄个什么名堂出来！妈，你放心，要真不是你拿的，他也冤枉不到你头上！咱让他赔钱，赔精神损失费！」
我哈哈大笑。
4
十分钟后，警察来了。
一听到警车的声音，看到那红红蓝蓝的光，楼道里已经挤满了吃瓜群众。
男人更耀武扬威了，他一口咬死是我冤枉了他们，报了假警，挤在警察面前拼命抹黑我。
得，我现在算是知道什么叫恶人先告状，什么叫有其母必有其子了。
警察一头雾水，刚准备问我这个报案人。
老太太一咬牙从屋里冲了出来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，咚咚磕头。
「警察同志，你们抓了我吧！抓走我吧！这小伙子不讲理，非要说手套是我拿了，我难道疯了吗去偷他的手套？既然他报警了，那你们就把我抓走吧，就当是我拿的行不行？我孙女还没满月，儿媳妇也在坐月子，你们可别惊动她们啊！」
这话一出，警察也有些心软，他走过来把我拉到一边宽慰我。
「小伙子，就一双手套，丢就丢了吧，你看她这情况，我们也不能真把她带走吧？她现在这个样子没有一点理智，冲着我们都能下跪，要是一会着急了万一往地上一躺说自己有心脏病，你说这可咋整？」
我有点想笑，因为她不好惹，就要损失我自己的利益，让我去迎合她吗？
我掏出手机给他看。
「警察同志，咱不带这样玩吧，我要真丢了肯定自认倒霉，因为我知道拿不回来，可现在证据确凿，她的脸拍的清清楚楚，我这要是不拿回来，那我岂不是傻了啊？况且，我那手套也不便宜，三千多，足够立案了。」
警察恍然大悟，自然站在了我这边，开始跟老太太进行交涉。
见苦肉计没用，她知道自己说多错多，索性闭上了嘴坐在地上，一言不发。
围观的吃瓜群众们也议论起来。
【哈哈哈，惹到人家，这老太太算是踢到铁板啦！】
【是呢！以前被她偷过东西的人都没找过她，还真拿别人当傻子呢，以为大家什么都不知道啊！】
【你可说吧！我上次买了两颗南瓜一盒牛奶，也是她提走的，人家还嚣张的在监控底下拆呢！真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大劲，把那么多东西都搬走了！】
【得，警察同志，她自己都同意被抓了，抓了她！抓了她！】
……
大家纷纷起哄，一时间场面非常尴尬。
警察一听是个惯犯，说话声音都带了点厉色，远没有一开始和谐了。
老太太看风向不对，干脆坐那一哭二闹三上吊了起来，从一开始的大呼冤枉，到后来的轮番控诉，把自己撇了个干干净净，反而将儿媳妇和孙女推出来博人同情。
可惜，没人同情她。
我抽着烟静静看她表演，该说不说，不去角逐奥斯卡可惜了。
我看着手机里那清晰的身影和高清正脸，就差把“我是XXX”写在她脸上了，更好笑的是，她甚至连昨天晚上那套衣服都没换！
警察恼了，丢出了重磅炸弹。
「阿姨，我不管你是捡的还是拿的，现在失主找上门了，你理应物归原主，我劝你还是配合我们的工作，那副手套价值三千多，已经达到了立案标准，你要是拒不配合的话我们就准备立案了，到时候就不只是“还了就没事了”，或许还要处以罚款和治安拘留，你不想因为你自己的个人行为影响你的儿子和孙子吧？」
一提到家人，老太太哑巴了，坐地上歇了一会，“噌”的一下站了起来，嘴里嘟囔着。
「我想起来了，我好像是捡了个手套…给你，这就给！才三千块的东西，谁稀罕似的！」
我当场反击。
「不稀罕你干嘛偷了不给我？骗人骗鬼骗不了自己，小心晚上睡不着遭报应！」
老太太身形一抖，差点摔倒。
她进去半天才出来，将手套递给我的时候我却不敢接。
丢的时候是一副好好的手套，可她还给我的，却是一副被剪得千疮百孔的手套！
除了指关节那种硬物包裹的地方她动不了，布料的地方都给我剪得稀碎。
我惊呆了，气得浑身发抖。
老太太阴阳怪气地笑了笑。
「这可是给了你了，别说我偷你东西了啊！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！」
我忍不住心头的火气，拽着她质问为什么手套会烂，她却一脸无辜的看着我。
「我只管捡，可不管给你缝补啊！我捡到的时候就是这样，不信你去看看监控啊？你不是喜欢看监控吗？你再动我，我可是就要躺下了啊！」
我兀一松手，她嘿嘿一笑，扭头就走。
她是明摆的揣着明白装糊涂，很显然，我的手套就是她给我弄烂的！
盛怒下，我甚至准备动手，警察一把拉住了我，偷偷道。
「行了，她给也给了，就算是故意毁坏，你也没有证据。这种人就是倚老卖老，没办法，我们平时碰到这种情况也没法处理。小伙子，你自认倒霉吧…」
5
自认倒霉吗？我偏不！
面对警察的调和，我果断摇头。
「不，我要告她！她故意毁坏他人财物！我要让她滚进去喝茶！」
这话一出，她儿子冲了出来。
「操你吗的我给你脸了是不是？你告一个试试？你这什么破手套啊这么贵，我看你就是故意讹人的！告诉你，你要敢告我妈，我他妈现在冲下去就弄死你妈！你看老子敢不敢！」
几个警察一把将他摁在墙上，警告他谨言慎行。
我却突然醍醐灌顶。
是啊，我告她容易，三千块钱让她进去待五天也容易，可除了这，我的手套既回不来，平日里我妈一个人在家，我也担心他会做出什么恶心的报复行为。
可是，我就咽下这口气了？没门！
很快，一个计策在我心中形成。
因为无法判定手套丢失的时候是否是正常的，我只能签字送走了警察。
准备下楼时，却听到男人跟他妈大声说话。
「没事儿妈，有你儿子在没人能欺负得了你！有些傻逼，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，欺负到老子头上了！等着，老子哪天迟早弄死你，弄死你全家！」
果然不出我所料，那天的事刚平息，多多久，楼上就又开始作妖了。
因为是老小区，隔音差劲，但凡家里有点动静都能听到。
在手套事件之前，楼上声音还克制点，就是偶尔有女人哭喊声，我戴个耳机也就算了。
可现在，之前那些哭哭啼啼吵吵闹闹的声音都是小儿科，楼上不分白天晚上传来的噪音弄得我和我妈心力交瘁。
我妈比我好一点，她睡眠质量好，对那些噪音置若罔闻，可我不同，我本来就睡觉浅，这下更是方便我每天熬夜吃瓜了。
不光我们，就连四层的住户也曾好几次敲我的门，问我家到底在干嘛。
我把他领进来，跟我一起听噪音。
在知道是六楼故意制造的声音后，四楼也没辙，只能回去在业主群里谴责他们家的行为。
可人家家脸皮一个比一个厚，权当自己没看到，甚至愈演愈烈。
我本来想上去找她问个清楚，这种报复人的方法也太拙劣了吧？实在不行我就开震楼器，大家都别好过就是了。
我妈拦住了我。
她是个老实人，体谅人家儿媳妇刚生了孩子，又心疼人家摊上这么个恶婆婆。
我妈告诉我，之前那女人没怀孕的时候，她见过，比那个男人要年轻的多，看上去也是个温顺性子，一看就是谁都能骑到她头上拉屎的那种，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，才能入得了那个老太婆的眼。
她是个苦命的女人，不能因为她婆婆犯错，我们也惩罚她。
这不公平。
我气不打一处来。
「我被偷了东西，现在还被楼上故意制造噪音报复，白天上班晚上睡不好，我明明是受害者好不好？这对我就公平了？」
我妈叹了口气，没再说话。
我甚至想给她买张机票去四川，到双流国际机场，下了飞机直接电梯下负二层买双流机场到乐山站的高铁票46元，出站直接坐13路、3路、K1路或601路，花2块钱到乐山大佛站下车，花80块钱买张门票进乐山大佛景区，那儿有个大佛，让他起来，让我妈坐那儿去。
在她的干涉下，我能忍就忍了。
这个家吵，我就换个房间睡，总能找到个平衡点，耳机一戴谁都不爱。
后来我也就习惯了，这事虽然闹心了点，也没影响我们太多。
6
大概是看制造噪音这招不管用，老太太又改变策略了。
她开始把自己滴水的衣服晾在阳台上，滴滴答答的水珠故意落在我家将干未干的衣服床单上。
连着好几次都是这样，饶是我妈都能看出来她的刻意针对了。
这下，就连她都忍不住了。
「什么人啊？因为一个手套的事儿还没完了是吧？你都不计较了，他们还想怎么样！又是噪音又是故意滴水的，死老太婆吧！这辈子吃不上四道菜！」
我好整以暇的看着她。
「现在开始准备反击了？」
我妈气到跳脚，她有轻微洁癖，动什么都可以，就是不能在她的床单被褥和衣服上动手脚。
况且楼上那老太太成天捡垃圾，谁知道身上有什么病，万一传染给我们怎么办。
想到这里，我妈一拍桌子。
「我就不信了，还没完了她？我去找她！」
我好心问她需要帮忙吗，她头也没回，大声道不用。
我拍了下脑门，怎么忘了她年轻的时候也不是个好惹的呢。
但那老太婆是个不讲理的货，怕我妈吃亏，我还是跟上了她，远远地看着她。
敲开门后，我妈客客气气的跟老太婆说话。
「大姐，你能把你家阳台的衣服收一收吗？好几回了，每次都往我衣服上淋，这也不合适吧？而且你家噪音总是很大，能控制一下吗？大家都是邻里邻居的，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……」
老太太上下打量着她。
「别见不见的，你哪位啊？几层的？我没见过你啊，什么时候弄你衣服上了？」
我妈咽了口唾沫。
「楼下五层的…」
这话一出，老太太砰的关上了门。
「那没话说，我晾我的衣服，关你们屁事。」
这么一听，她摆明了是赤裸裸的报复。
我妈倔强的一直敲门，她不开就砰砰砸，直到老太太忍无可忍打开了门。
「你没完了啊？我晾我的衣服关你什么事？我能控制水滴到哪里去吗？有本事你就别往阳台上晾啊，你家没有厕所吗，自己搭根绳晾屋里去，省的碍眼！」
我妈忍气吞声道。
「你怎么不晾屋里去？你天天捡垃圾身上指不定有什么病呢！滴下去的水我们都先恶心！除了这个，你也不能每天制造噪音吧？你下去听听你家每天在干嘛？白天晚上都不睡觉，我们迟早要被你弄得神经衰弱了！」
老太太冷哼一声。
「我家住楼上，就是这样，有本事你住楼上我住楼下去，而且我家还有孩子，闹腾点怎么了，有本事你也生个孩子闹腾啊…」
我妈翻了个白眼。
「你没搞错吧？你家孩子刚生下来就会走了？能弄出那么大动静？我看就是你没事找事！上次的事没吃够教训是吧？那我现在就报警，让警察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！」
老太太瞥了她一眼，继续道。
「果然跟你儿子一样是个贱货，要么说儿子像妈，上梁不正下梁歪，他就是学了你！你家迟早断子绝孙！」
她说话难听，我妈也忍不住红了眼眶，大骂道。
「你个老贱货，老娘好好跟你说话你听不懂是吧？你影响到了我家的生活，要么改正要么我报警！我看你儿子跟你才是如出一辙！一样的弱智不要脸，拿别人对你们的容忍当成你们不要脸的资本。你混得很好吗？你儿子混得很好吗？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！我一开始还说你们不容易，邻里邻居的和睦点就算了，现在看来真是我的错了，我越忍你越犯贱，你不适合住这儿，你应该赶紧滚回你老家，发挥你不要脸的本事，制服你方圆十里的邻居！」
……
说实话，我差点就拍手鼓掌了。
我妈发泄完，老太太的脸色已经铁青了。
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，她就径直冲了出来跟我妈扭打在一起，两个人你抓我一下，我掐你一把。
我妈虽然嘴上厉害，可手上功夫还是差了点，一个不留神，她头发被楼上老太太握在手里。
眼见她落了下风，我直接从冲了出去，一把推开老太太，恨不得给她甩下楼梯去，老太太“哎呦”一声顺着门滑坐下去，鬼哭狼嚎，控诉我俩合起伙来欺负她。
我丝毫不理会她，当场报警。
7
因为无法调解，我们只能坐上警车去警局冷静沟通。
刚去了没一会，对面那个睿智儿子也来了，一看他妈狼狈的样子就炸毛了，冲上来就要拽我衣领，非说是我打的。
我气笑了，真要是我打的，他妈估计早就没命了。
他还没碰到我，就被警察摁住了。
几个警察卡着他的胳膊和脖子道。
「让你来是调解的，不是让你在派出所打人的，怎么，你是黑社会啊，进来了都不老实！」
他嘴里骂骂咧咧道。
「你他妈敢动我妈，你完了！老子出去就弄死你！」
我无谓的看着他，这么长时间我算是看出来了，她这个儿子除了打打嘴炮，别的事什么也干不出来。
警察一把将他拖回座位。
「你给我听清楚了！这次是两个阿姨之间的事儿，据两个人的口供，是你妈先动的手，你要再威胁人家，我们就给对方按正当防卫算了！」
这话一出，男人闭麦了。
老太太不干了。
「我可没先动手！是她，她先骂得我我才打她的！」
她不明白，可她儿子明白，男人有些恼怒的拽了拽她。
「妈！你少说两句吧！」
我们对视一眼，彼此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。
因为双方年纪都不小了，因为这事拘留几天也没必要。
最后只能彼此赔礼道歉，以他赔了我五百块钱完事儿。
男人不服气，我也不服气。
这事是五百块钱能解决的吗？
出门的时候，办案的警察特意嘱咐我，她儿子看起来不是个善茬，让我少跟他们打交道，否则怕万一出个什么事儿，得不偿失。
我点了点头。
一个警察能说出这种话，一定也是阅人无数后的直觉，不过他说的对，她儿子确实不是个东西。
我要是想在这场斗争里棋高一着，只能另辟蹊径，从她妈下手。
从老太太对我妈动手的一瞬，我就生了弄死她的心思。
可我是遵纪守法的好青年，又怎么会把自己置于危险呢？
跟老太太不同，我妈的伤要更隐蔽些。
她按照自己以往大家的经验，专门往我妈身上掐，等她撩起衣袖我才看到上面几个硕大的黑青，一碰都疼。
我心疼坏了，恨不得冲上去捅死他们。
倒是我妈，宽慰起了我。
「没事，也算给妈长了个教训，我可怜她，人家不可怜我啊！你看咱们打成那样子，人家儿媳妇都不出来看看，就算不帮我，哪怕报个警呢？这女孩，要么是太冷血，要么就是太精明了。」
「唉，我也上了堂课，身上这些东西就当我交学费了。没事儿子，你忙你的去吧。」
我只能给她买跌打损伤的药每天涂，希望能早日康复。
不过说来也奇怪，我憋大招的时候，他们也没了声息。
别说不滴水了，就连脚步声都轻了很多，我们恢复了以往的平静。
可我总觉得乖乖的，总不会是被上次去警察局吓到了吧？她儿子也不像那种人啊！
我不会坐以待毙，他们不知道，我等的时机，马上就到了。
8
我托国外的朋友走正规渠道给我弄来了两条河豚，本来是想弄人工的，可我一想，要论毒性还是野生的强，而且贵也贵不到哪去。
她不是喜欢偷东西吗？那我就让她偷个够！
我把鱼挂在车把上，专门没拿，一放就是一个小时。
我偷偷在楼上观察着，因为是大白天，来来往往路过我车的人很多，可大家也只是好奇没见过河豚，停下来看了看就走了。
那么多人，没一个人动它。
就在我担心河豚会不会被正午太阳烤死的时候，一个熟悉的尿素袋子出现了。
老太太驼着背，脸上甚至还带着一点跟我妈打架过后留下的淤青，左顾右盼没人后，果断的扯下了那个塑料袋。
第2章
她怕装进袋子里划破了，水漏出来鱼死了，还特意拎在手上，垃圾只收了一半就没管了，三两步冲回了家。
我听着她咚咚咚上楼的声音，忍不住笑了。
看吧，我给过她机会的。
我正常下楼，在看到自己车把上空无一物的时候假装着急，忍不住还拉着路过的人问询。
来来往往的都说见过，但不知道去哪了。
我双手一摊，脸色发白。
「糟了，这可不是一般的鱼，我得赶紧找回来！」
说着，我就拔腿往物业跑，在别人眼里就是一副企图调监控抓小偷的样子。
跑出大家的视线后，我不慌不忙离开了小区。
因为我知道，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到楼上老太太耳朵里，她在知道这不是一般的鱼后，怕是更不会还我了。
晚上，我手提大喇叭转了回来，挨楼挨栋的播放提前录好的音。
【哪位大哥大姐见我摩托车上拴着的鱼了？此鱼有毒，不可食用！请尽早给我还回来，谢谢！】
大喇叭轮流滚动播放发表，我也不厌其烦的一圈圈转着。
幸亏我们小区不大，否则我迟早得跑断腿。
我妈不知道我在干啥，打电话催我回去，我微微一笑：「瞧好吧您~」
又兜了几圈，吸引了一些晚上出来散步遛弯的大爷大妈，他们关切的问我怎么了。
我故作沮丧道。
「害，我买的观赏鱼挂在车把上，怎么就丢了呢？也不知道是被谁偷了！我这可不是掉在地上的垃圾，一看就是有用的，真不知道谁手这么快！」
大家三三两两的说了起来。
【什么鱼啊？贵不贵？你咋能忘记拿呢？】
我挠了挠头。
「我手里拿着快递来着，想着一下就过来了，可谁知道家里管道破了，修了一上午，等我下来的时候就没了…我也不知道自己车上的东西还有人偷啊！」
【你说有毒？那应该不能吃吧…可能是有的人拿回去养着呢？这东西你也说不明白啊，你叫它它又不会答应！】
我点点头。
「是啊，要是完全不能吃也就算了，可这个鱼比较特殊，它能吃啊！还是那种五星级米其林餐厅的高档食材……唉，实在找不到的话我也只能自认倒霉了，没办法，小区治安不好，这能报警不？」
【还能有谁啊，我看是1号楼那个三只手吧！今年冬天的时候她还偷过我冻在窗户外面的肉呢！我家可是二层！也不知道她咋拿到的！小伙子，你要不报警吧？】
我恍然大悟。
「甭提了，她之前偷过我的手套，我还报警了呢，人家给我剪烂了才还回来，天天在楼上吵闹，我妈好声好气的找她沟通，人家直接打了我妈一顿……唉，我可不想跟那种人扯上关系了，太可怕了！」
……
我们讨论的声音渐渐变大，我甚至能看到我家楼上窗户上探出来的那个脑袋。
行，目的达到了。
是的，鱼有毒，我可是提醒了，她要是自己作死那跟我也没关系了。
又闲扯淡了两句，我打开了喇叭转了最后一圈，光荣收声回家。
等忙完这一切回去后已经不早了。
我妈皱着眉看我。
「你这是干啥去了？你丢了鱼，什么鱼啊？」
我掏出手机给她看。
「这是我托刚子给我买的河豚，这东西丢了，可难说啊…」
我妈愣了愣，像是想到了我的招数，忍俊不禁之余也有些担心，问我会不会弄出人命来。
我摇了摇头。
「那我可不敢保证，不过只要她听我的，把东西还回来，就不会出人命。」
9
一语成谶。
没几天，我家大门被人砸得啪啪响。
我从猫眼一看，乐了，这不就是偷我鱼的邻居老太吗？
此刻的她哪有前几天嚣张的样子，一双眼哭得有些红肿，头发凌乱，身子更驼了。
我开开门，无辜的问：「怎么了？」
看到我的瞬间，老太太指着我破口大骂。
「就是你毒害我孙女！我虽然不喜欢她，可她也是我程家的一条生命啊！现在因为你的鱼死了！你赔，赔我家的孩子，杀人偿命天经地义！我孙女死了，你也别想活！」
说着，她就要往我身上撞。
我下意识的飞起一脚，直接把她踹的坐在了地上。
老太太愣了，哭的更伤心了。
「我真是作孽啊！本来在车上捡到几条鱼，还想着给我孙女改善伙食，专门切碎炖了鱼汤给她喝！我舍不得喝，我也不让那个贱女人喝，几条鱼全给了孙女和我儿子！现在好了，我孙女死了，我儿子更是躺在医院生死未卜，说是什么呼吸衰竭…我真苦啊！命苦啊我！」
「谁能知道那条鱼有毒呢？都是你！你买条有毒的鱼放在那儿等我拿，你的良心不会痛吗？你害的我妻离子散，害的我失去了我的孙女，马上也要失去我的儿子了！我…我跟你拼了！」
说着，她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往前冲。
我眼疾手快地关上了门，直接报了警。
警察来的时候，也围上了不少路人，而老太太还在我家门口坐着哀嚎，她把事情翻来覆去一直重复，大家听到的都快背会了。
看到警察来了我才开门，躲在他们身后，无辜的替自己伸冤。
可我还没说两句，老太太又开始了，她坐在地上，瞅准没人搭理她的功夫，扑上来就像疯狗似的要咬我，可我闪的快，她一口咬在了一个小警察身上，疼的人家龇牙咧嘴。
我翻了个白眼。
「大妈，知道的你是偷回去河豚做了鱼汤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吃了疯狗肉呢！这是干嘛啊？真是的！」
……
看调解无果，自己人还受了伤，警察面色不善地将我俩又带了回去。
不得不说，自从跟他家挂上钩以后，这派出所我也成了常客，三天两头就得去调解一下。
可每次，都不是我的问题呀！
只听大妈的一面之词，我简直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，不仅故意把有毒的鱼放在外面勾引她去拿，而且还让她炖了汤，毒死了自己的孙女，毒坏了自己的儿子，我这种罪人，放在古代应该受千刀万剐之刑。
可警察又不是傻子，看向我，想听我的解释。
「警察同志，我可是真冤啊！那河豚是我买来观赏的，不过一会功夫没拿竟然被人偷了！我还叫苦连天呢，杀人的罪名怎么能往我头上安呢！再说，我的东西挂在我的车把上，也没掉地上，怎么就成我勾引她捡的了？是我拉着她的手让她捡的？还是我拽着她非要让她做成鱼汤的？自己贪小便宜吃大亏还来找失主，脸皮真是厚到一定境界了！」
「再说，她就算不认识河豚，回去以后不能搜一下吗？我哪知道这么普通的鱼都有人不认识的？自己吃坏了中毒，跟我可没关系啊！丢失的那天晚上，我可是在小区里转了好几圈提醒过的！邻里邻居都能给我作证！」
说着，我掏出自己那天晚上拍的视频。
视频里，我一手提着喇叭一边在小区里转悠忙个不停，喇叭声响彻云霄。
【哪位大哥大姐见我摩托车上拴着的鱼了？此鱼有毒，不可食用！请尽早给我还回来，谢谢！】
是的，我足足溜达了好长时间，才跟大家开始聊天的。
当然，那些谈话我也录下了，有关“三只手”的罪证也都在我手机里。
这下，老太太脸色苍白，瘫坐在椅子上道。
「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有毒啊…我还以为你是想要回你的鱼才这么说的……你不是说了吗？这鱼很贵，是什么果其林餐厅的食材…」
我点点头。
「不好意思哈，是米其林餐厅…我说的没错啊，河豚是有毒，可它本来也就能吃，是你不会弄罢了。不过更关键的，是你自己的贪心和愚蠢害死了你的孙女和儿子，关我屁事？」
老太太嗷一嗓子哭了出来，撕心裂肺。
10
不知道哪方高人指点，我出去抽了根烟再回来的功夫，老太太竟然跟警察提出要起诉我。
我惊呆了，还有这种玩法？
无视我呆愣的表情，老太太像变了个人似的跟警察侃侃而谈。
「那贱女人…我儿媳妇跟我说，这种情况我是可以起诉他的！他犯的是过失杀人罪！就算不能要到钱，我也能让他住进去，给我儿子和孙女忏悔！东西是我拿的不错，但是鱼是他买的！河豚作为危险鱼类，买卖河豚是犯法的！我要让他血债血偿！」
我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，她这儿媳妇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，他们一家子成天压榨她、家暴她，她还给人家出上主意了？！
但我总不能表露出来。
我试探性地问警察。
「像这种情况，我可以也起诉她吗？她偷了我的东西，难道不是盗窃罪吗？」
警察沉默了一会，慢条斯理的道。
「正常情况来说的话，你可以提起反诉，不过这情况就不归我们管了，你们还是自己去解决吧。今天的调解……」
老太太果断起身：「我接受！」
临走的时候，她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我。
「你等着，我一定会让你住进去的！」
离开以后，我也有些后怕，当即联系了我一个律师朋友，听了我的诉求，对方只是微微一笑。
「好说，既然你都开口了，我肯定得帮你这个忙。别说你这了，就连经济犯、杀人犯我都有过成功的先例…」
我松了口气，按照他提供的东西准备证据。
等准备得差不多时，我也成功收到了法院送来的传票——
这点老太太还是不错的，说到做到，说要起诉我就起诉我，只给我留了一周的时间，传票就送到了。
我笑嘻嘻收下，一点不担心。
倒是我妈，为我这件事着急上火，三天两头不是牙疼就是脑袋疼。
我只能一边安抚她，一边加快自己这边的进度。
朋友告诉我，虽然贩卖河豚确实犯法，但也得具体看案情分析。
我这个事儿里，我买回来主观是为了观赏，可不是打算来吃的，再加上我朋友虽然是从国外购买的，但也是在正规厂子里入的，确实符合当地的标准。
也就是说，他不仅能成功把我摘出去，而且还能让老太太承担盗窃罪和过失杀人罪——
真正犯罪的人是她，不是我。
我松了口气。
开庭那天，我们坐在被告席上，原告席上不仅是那个老太太，还有她的儿媳妇。
这是这么长时间来我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，看起来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，露出的半截胳膊上甚至还有因为家暴造成的淤青。
与身上伤口不同的是，她的神色似乎很平静，完全不像一个死了孩子、老公也半死不活的女人。
像是感觉到了我的目光，她抬起头看向我，末了给了我一个笑容。
她笑得我浑身难受，总觉得怪怪的。
律师进行了一遍又一遍的申诉，你来我往的打了好久的嘴仗。
鉴于我证据准备的非常充分，不仅有物证，还有大量的人证，小区那些闲来无事的大爷大妈非常乐意给我作证——
我丢失当晚确实告诉他们东西有毒，并且满小区的要回我的鱼了，声音之大，她根本不可能听不到。
除非，人家根本不想还呢。
老太太一听脸色就变了，当庭怒骂。
「你们他妈的就是一伙的！你早看我不顺眼了是吧！老娘不就抢了你点东西吗？至于吗？」
她针对的人，赫然就是当初给了人家一板砖的捡垃圾奶奶。
奶奶愣了愣，看着她摇了摇头。
我明白她的意思，善恶到头终有报，不是不报、时候未到。
11
磋磨了一段时间，判罚还是下来了。
还是按照我们当初设想的那样，老太太被判了盗窃罪，但过失杀人算不上，最终还是去蹲了局子。
时间不长，还不到三年。
听说她儿子最后还是抢救无效死了，医院给老太太打电话她不接，给儿媳妇打电话也不接，最后没办法只能先暂时放到停尸房里，等什么时候联系到家属了什么时候再进行后续处理。
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也不免唏嘘，谁能想到两条人命就这么断送在老太太手里了呢？
没过几天，我听到楼上收拾东西搬家的声音，拉开门看了一眼，儿媳妇站在我家门口指挥着工人正在搬贵重电器。
我亲手把她婆婆送进监狱的，看见她的时候也难免有些尴尬。
「那个…你这是要搬家啊？」
女人点了点头，回过身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。
「我要永远离开这个地方了，但还想跟你说句话——虽然我们素昧平生，但还是谢谢你，谢谢你救了我。」
谢谢我？救了她？
我呆若木鸡。
女人看了看车票和来来往往搬家的工人，大概时间还早，给我解释了起来。
「其实，我不是你们这里的人，我是J省的，几年前被人贩子拐来的。只花了五万块钱，我就被卖进村当程大勇的老婆去了，老女人囚禁了我一年，试图让我给她生孙子，我都宁死不屈。后来，程大勇说他爱上了我，我可以不愿意给他生孩子，他给我时间让我想开。」
「你说，我一个人在村里人生地不熟的，婆婆还每天打我，能怎么办呢？我只能妥协，假意自己喜欢上了他，跟着程大勇一起离开村子，跟人北上做生意。他怕我跑了，每天用铁链子拴着我，但却饿不死渴不死我。后来时间长了，他也就没耐心了，我还是怀了他的孩子。」
「十月怀胎，我生下了女孩，我婆婆非要来照顾我，程大勇拗不过只好同意了，来了以后她更加变相的开始折磨欺负我，成天嘲弄我没有生儿子的命，甚至在我月子的时候把程大勇跟我关在一个屋里，强迫我俩睡觉生二胎。」
「你说，他们一家这样的人得了报应，你把我救了出来，我不应该谢谢你吗？」
我目瞪口呆。
从来没想过电视里发生的事儿会出现在我自己身边，原来被拐卖真的会发生，原来她们的生存环境这么艰难！
女人摇摇头，笑了。
「比起其他被拐卖的，我算运气很好的了。其实那天我婆婆捡回去你的河豚，我一眼就看出来了，她们是村里人不认识，可我不是。我厌恶婆婆、厌恶程大勇、甚至厌恶那个孽种，你说，有一个把他们一网打尽的机会，我会阻拦吗？我没说话，只是说自己不想吃饭，给她省下了口粮，婆婆自然高兴。可我没想到，她自己竟然也舍不得吃，全给了他俩！你的河豚虽然只毒死两个人，不过也够用了。」
「你的手套是我剪的，就是为了拉起你的仇恨；起诉你的主意是我出的，但我相信，能想出用河豚拿捏她这种办法的人怎么会是一般人呢？果然，你和你的律师朋友让我死去的心又活过来了。看，他们一家三口齐齐整整地远离了我的生活。我想去一个新的城市生活，忘记自己这段经历，开始新的人生。我…是真的感谢你。」
……
她看了看表。
「行了，车也装得差不多了，希望你过得开心，不要同情我，我们都是一样的人。」
说完，她扬长而去。
我呆愣在原地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我想过这个女人的身份，也想过她是一个备受这个家庭折磨的女人，却没想过连自己都是她计划里的一环。
一双手套、一次打架、一碗鱼汤，她成功不费吹灰之力让自己脱困。
我突然感觉遍体生寒。
不过，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？
她说得对，我们都是一样的人。
后来，那一家子搬走后，我楼上房东又租给了一户人家。
一家五口，婆婆、公公、老公、妻子和儿子。
我们打过几次照面，看上去都是知书达理的人。
听说公公还是退休老教师，老公是开飞机的，妻子是外企员工，一家四口的钱供养孩子，每个月大概也能剩不少。
按理来说这已经是顶配了，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生活。
可夜里总能听到老爷子怒骂儿子一家三口的声音。
我盯着天花板上传下来的声音，甚至能感受到他砰砰砸东西的动静，生怕薄薄的天花板禁不住摧残，他把什么东西丢到我床上来。
忍不住戴上了眼罩，又戴起了耳机。
妈的，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？！
楼上就不能来点正常人吗？！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