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
老婆失忆了。
忘了自己结过婚，也忘了我。
和她结婚六年，我一直都知道她心里有别人。
正巧我也累了，打算趁着这次机会成全她的自由。
可偏偏她却在我下定决心要和她离婚后，开始疯狂的追求我。
「我是忘了你，但我的身体却一直记着怎么爱你。」
1
「小天啊，一会儿我去医院给知知送饭，你要不要一起？」
楼下顾知妈妈的呼喊将我一下子从半梦半醒的状态唤醒。
我揉了揉还有些发懵的脑袋，总算是想起来今天是顾知车祸住院的第三天。
和顾知结婚六年，我尽心尽责的扮演着好丈夫一职，人前人后都给足了她面子。
她说她接手了公司，平日里会很忙，正巧我的工作也挣不到什么钱，还不如辞职在家当个全职煮夫。
那时候刚结婚，正是爱情甜蜜的时刻，所以我没有过多犹豫，便答应了。
她又说，她身为总裁，平日里应酬很多，经常晚回家是正常的，她不希望我多想。
那时候她刚为我生了个女儿，我体谅她的不容易，便也没有多说什么，只是叮嘱她少喝点酒，早点回家。
她还说，她一个人挣钱很辛苦，希望我懂事一点，不要经常给她打电话发信息，要学会自己照顾好这个家。
那时候是我们结婚的第五年，我在家里大扫除的时候，在她书房抽屉一个隐蔽角落里发现了她和别的男人的亲密合照。
今年结婚第六年，貌合神离的过完了纪念日，顾知一刻也不愿意多待，连夜就赶往外地出差，结果半路遇上车祸。
幸好医生说她身体并没有大碍，只是到底撞了脑子，也许会伴有脑震荡之类的问题。
然而万万没想到，她失忆了。
哦不对，也不算失忆，顾知谁都记得，只是唯独忘了我。
回想起昨天在医院里她看向我那陌生又防备的眼神，我苦笑一声，回答：「我就不去了，一会儿还要去我妈那把糖糖接回来呢。」
提到糖糖这个可爱的女儿，我心里的难受总算是消散了不少，但随之而来的，却是一个更令我头疼的问题。
由于当初我是入赘的缘故，女儿糖糖也就跟了顾知的姓。
加上如今的我并没有工作，若是顾知和我离婚，我能争取到抚养权的机会……很渺茫。
「但不管怎么样，我都会尽力的。」我小声呢喃
像顾知这样的女人，我完全不敢想象若是女儿交给她抚养，将来会变成什么样。
何况这几年我们聚少离多，她陪着孩子的机会就更少了，说不定，她连孩子现在多大了都不知道。
想到这，我连忙起身洗漱收拾了一下，早饭都来不及吃就匆忙开车赶往自己家。
2
比起顾知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身份，我不过就是个平凡而渺小的普通人。
父母都是教师，兢兢业业教了几十年书，好不容易熬到了退休，现在没事就是在家里带带孙女，要么就是在楼下公园里跳跳舞。
我回到家找了一圈没找到人的时候，就知道老妈又带着糖糖到公园里玩了。
「爸爸！」小姑娘眼尖地第一个发现了我的身影，脸上一喜，迈着小短腿就扑了过来。
「慢点，爸爸和你说过什么？」我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，一把将她抱起。
「爸爸说过要像个淑女一样，慢慢走路，慢慢吃饭，慢慢说话，这样妈妈才会开心。」
糖糖乖巧地应着，然后又仰着小脸问道：「爸爸，妈妈什么时候回家呀？」
「妈妈还有事没办完，办完就回家了。」我下意识回答。
但说完我才反应过来，自从糖糖懂事后，每次问起顾知我都是这样敷衍她的。
也许在糖糖的潜意识里，妈妈缺席自己的生活已经是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，她也从一开始的失望到现在不哭不闹的接受。
果不其然，听了我的话后糖糖也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，然后抱着我的脖子撒娇：「那今天爸爸可以给我讲故事吗？」
「好。」出于对女儿的愧疚，我总是不会拒绝她的要求。
「你啊，别把糖糖给宠坏了。」老妈结束一曲广场舞后也走了过来，「都这么大了还要人抱着。」
「没事的妈，我有劲，再说糖糖还这么小，多抱抱怎么了？以后她长大了我想抱她还嫌弃了呢。」我笑道。
「糖糖才不会嫌弃爸爸！」小姑娘反驳，「就算妈妈嫌弃爸爸，糖糖最爱的也是爸爸。」
孩子的童言无忌却是让我这个大人身体猛地一僵。
都说小孩子对于情感是最敏感最直接的，所以糖糖这么多年下来，是不是也感觉到什么了？
抱着试探心理，我状似无意地问出那句几乎每个家长都会用来为难孩子的话：「要是爸爸和妈妈分开了，糖糖想跟着谁啊？」
糖糖一脸为难：「爸爸，我可以不选吗？我喜欢爸爸，但是我也想要妈妈。」
不仅如此，还换来了老妈扇在我头上的一巴掌：「你这臭小子干什么呢！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！」
「你和顾知有什么问题自己解决，别教坏了糖糖。」
看着空落落的怀抱，和已经走远的祖孙二人，我站在原地挠了挠头，半晌才叹出一口气。
3
「小天啊，你跟妈说句实话，你跟顾知怎么回事？」
吃过饭后，好不容易哄得糖糖去睡个午觉，刚从房间出来，我就被妈妈拉着往沙发上一坐。
「要不是昨天糖糖跟我说她已经半年没见过妈妈了，我都不知道你们两个还出了这种事情！」
看着面前的妈妈大有一副我不说出个所以然就不让我离开的架势，我本来打好的草稿一下子就背不出口了。
「糖糖她……」我愣了愣，才反应过来原来顾知已经有半年不回家了。
「你跟妈说句实话，你们是不是闹矛盾了？顾知搬出去住了？」妈妈板着一张脸。
「没……」我犹豫了会儿，还是说出了实情，「顾知她……出车祸了。」
「什么！」妈妈声音一下子就拔高了几度，但很快又想到房里还在熟睡的孙女，瞬间又冷静下来。
「出车祸了？怎么回事？要不要紧？」
一连几个问题甩出来后她兴许还觉得不妥，连忙补充，「毕竟是孩子她妈，这事儿的确不好让糖糖知道。」
「你是不是要去医院照顾人啊？正好这段时间你爸也要回来了，我和他带着糖糖你就放心吧。」
当初我和顾知恋爱的时候，我家里其实是反对的，尤其是我那思想传统的老爸。
一听到我是要入赘的消息，当场就翻脸说如果我真的要这么做，日后就当没我这个儿子。
这么多年过去，就算是我有了糖糖，和老爸也依旧没有和解，所以乍一听到他要回家的消息，我还有些恍惚。
「爸他……」
「你爸他就是个倔脾气，你又不是不知道，哎……但这些年我也一直在给他做思想工作，他这次愿意回来，想必也是低头了。」
妈妈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我的肩膀，明明是无比温馨的一幕，我却觉得鼻头一酸，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。
「妈……」我哽咽着声音，「我和顾知……要离婚了……」
4
我是怎么从家里来到医院的，我不知道。
但等到我回过神时，人已经坐在了顾知的病床前。
躺在病床上的女人脸色惨白，没有丝毫血色的薄唇更是给人一种破碎的感觉。
和我记忆里意气风发，雷厉风行的妻子完全不一样。
我印象中的顾知，还停留在刚上大学那会，她还是大我一届的学姐。
迎新晚会上因为同一个表演认识，而后她各方面对我颇有照顾。
后来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我们互生情愫，是她先表的白，也是她先提出的结婚。
可以说我见惯了那样的顾知，再看到面前这副病弱样子的她，还有些不习惯了。
「你怎么又来了？」失忆后的顾知面对我的时候，总是这么警惕和抗拒。
医生说人失忆后都会凭着本能感觉去做事，所以是不是也就意味着顾知早就已经厌恶我了？
「我这次来，是想和你说点事情的，我知道你不愿意看到我，所以我说完就走。」
我一边说着，一边从包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离婚协议递到顾知的手上。
我承认我是有趁人之危的嫌疑，因为我不敢赌顾知会不会因为厌恶我，所以连带着一起忘了我们共同养育的女儿。
就算是顾家不缺养个孩子的钱，我也不希望糖糖这么活泼可爱的小天使往后只能成为下一个顾知。
「离婚协议？」顾知皱着眉耐心地看完手里的文件，「我和你真的结婚了？为什么我看到你一点印象也没有？」
「这不重要，重要的是我们之间已经没有感情了，正好现在你也忘了我，所以我们好聚好散。」
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，在我说完这句话之后，顾知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一丝痛苦，但很快又消失不见。
「且不说这份协议并不正规，就算是要离婚……」顾知抬起头盯着我的眼睛，「这个净身出户的附加条件是什么？」
「像这种明显带着坑的合同，我根本就不可能签下，我是失忆，不是傻。」
顾知的反应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，因此我也没有沮丧，反而是又从包里拿出来第二份文件递给她：「你还可以看看这个。」
「这是……」顾知脸上的不耐烦顿时凝固，继而迷茫的呢喃，「我什么时候签过这样的东西……」
5
我给顾知的第二份文件，是我们刚结婚那会儿，顾知为了给我安全感而签下的一份协议。
上面白纸黑字的写明，若是我们两个感情出现了问题，只要我想，顾知必须无条件的答应我离婚的要求。
并将我们夫妻的共同财产全部分给我。
这也是我的一个心机，女儿怎么就不算夫妻共同财产呢？
「总之我这是在通知你，等你可以出院了，我会来接你去一趟民政局的。」
说完，在顾知愈发难看的脸色中，我转身离开。
这大概是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来，我第一次这么强势的面对她。
这才刚出医院大门，我才后知后觉地双腿一软，差点瘫倒在地。
好在及时扶住了一旁的电线杆，勉强保留了一点颜面。
我相信，正如这次我可以站稳一样，就算是和顾知离婚了，我也能独自给糖糖撑起一片天的。
为了准备这次离婚，我早在一个星期前就开始投简历，今天正好有一个面试要去。
坐在车上缓了许久情绪，眼看着面试时间将至，我才驾车驶离停车场。
然而我不知道的是，我的一举一动全被顾知从楼上看得一清二楚。
更不知道，在我离开后，她竟然派人打探跟踪我的行程。
6
「何先生，我看您的个人资料上说您已经六年没有工作了，并且还有一个四岁的女儿，对吗？」面试官问道。
「对，但我可以保证，这些不会影响到我的工作能力。」许久没有面对这样的场合，我一时间还有些拘谨。
面试官自然也能看出来，于是贴心的给我续了杯温水。
「是这样的，之前您发来的作品我们也看过了，觉得确实不错，如果您这边确定能兼顾两头的话，我们公司是没有问题的。」
闻言我眼睛一亮：「这是一定的，我这边随时方便，就看我什么时候可以来上班？」
「您可以先回家等通知，我们这边会给您电话联系的。」面试官笑着回答。
得了答复我悬着的心也算是安稳落地。
接下来只需要等顾知出院，和她把离婚证一办，再带着糖糖离开，我就能开启自己新的生活了。
这样喜悦的心情，持续到我打开家门看到顾知的那一刻，瞬间降到了谷底。
「你的表情告诉我，你并不希望看到我出现。」顾知的视线犹如一道实质的剑风，将我的脚步牢牢钉在原地。
既然你知道，还回来干什么？我暗自腹诽。
面上却下意识挂起一张笑脸走到她身边：「医生不是说还要再观察一个星期么？你怎么现在就出院了？」
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和我去离婚？
顾知却没接话：「我们还有一个女儿，叫糖糖，对么。」
我身体蓦然一僵，对上顾知那意味深长地眼神，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。
「所以，你那份协议是在给我下圈套，想要在我不知不觉的情况下，带走我的孩子？」
心中那点小心思被拆穿，我更是后背一凉，手指不自觉蜷缩起来：「你，你想起来了？」
也不怪我多想，这样的顾知我实在太过熟悉，以往她每次生气的前兆都会这样挑着眼尾看人。
「怎么？如果我说我没有想起来，你又打算怎么做呢？」
顾知的气场太强，饶是她坐在沙发上仰视着我，我依旧觉得自己才是那个下位者。
「我……」我一时语塞。
「说不出来？」顾知冷笑一声，「那我来替你说怎么样？」
「如果我没有想起来，就会相信你的那份协议，从而一无所知的和你离婚，并且失去我的女儿。」
她一边说着，一边步步紧逼，「何天，你真是好算计。」
我被她抵在墙上，退无可退。
7
「反，反正我们之间早就没有感情了，离婚是迟早的事情不是吗？」
我偏过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，却在下一秒被她捏着下巴生生扭了回去。
「没有感情？」顾知的眼神逐渐变得危险起来，「你现在说的这些，都是带着你个人主观情绪的，你又能保证我的想法和你一样？」
「你还能有什么想法！」我像是想到了什么，语气顿时坚定，「如果你不是厌烦了这个家，你会半年不回来一次？」
「顾知，别以为我不知道，你就是看不起我，觉得我没用，你早就想甩掉我和你那个青梅竹马在一起了。」
去年在书房里看到那张亲密照片的时候，我还能骗骗自己，说这是顾知在外面应酬不容易，跟合作伙伴拥抱一下也没什么。
可之后一段时间里，更是有数不清的暧昧照片往家里寄。
一开始我只以为是谁在恶作剧，不打算加以理会。
久而久之，当那些照片却变成了视频，清楚的摆在我面前时，我没办法再做到自我欺骗。
我可以接受顾知不爱我这个事实，但我无法接受她一边在要求我以她为主的同时，一边又倒在别人怀里做着那种亲密的举动。
想到这，我和顾知也没什么好说的了：「既然你已经出院了，那正好我们现在就去把婚离了！」
我挥开她的手，就要去楼上把户口本翻出来，「如果你非要和我争糖糖，我也不会就这么放弃的，大不了法院见！」
说完我直接撞开顾知的肩膀，从她身边头也不回的穿过。
然而等我拿着户口本下来的时候，客厅里已经没有了顾知的身影，我皱着眉给她打去电话，得到的也只是一阵忙音。
我刚要接着给顾知的母亲打去电话，糖糖的专属铃声就率先响了起来。
「爸爸！」那头的糖糖声音很是兴奋，「妈妈来找奶奶家找我啦，她说要带糖糖去玩，爸爸怎么不和妈妈一起啊？」
我心脏蓦然停了一瞬，恐慌瞬间席卷了全身，声音也带着我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颤抖哑声问道：「糖糖，你现在和妈妈在一起吗？」
「对呀，妈妈让我给爸爸打电话说我们不回家吃饭啦。」
「糖糖，你把电话给妈妈，爸爸有事和妈妈说。」
我强忍着心中那股愤怒，尽量保持着温和的语气对糖糖说道。
直到对面传来顾知的声音，我才彻底爆发：「顾知！你到底想怎样？」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