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按照班上同学的说法,我是一个“来自农村的土妞”。
因为是班级第一,依据学校规定,第一次班会,班主任程飞直接让我担任班长。
而这,似乎也将我和陆瑶推向了对立面。
她看不起农村出身的我,甚至都不掩盖这种情绪。
陆瑶是附中直升上来的。
我和她,犹如洁白的云朵和黝黑的土地。
她个子高,人长得漂亮,性格大大咧咧,军训期间就和班里人打成一片。
加上小学到初中一直都是班长,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气质,天生就容易让学生信服。
而我性格内向,皮肤黝黑,常年戴眼镜,眼神甚至看起来有点呆滞,也没有相关经验,所以“并不得民心”。
但我依然在心里悄悄决定,要做好这个班长。
第二天算是我正式就任的第一天。
刚抵达班级,班里的一些同学就给我制造了一个难题。
别的班书声琅琅,同学都在专心致志上早读,而我们班的读书声,断断续续,几个调皮的男生在后座无聊地转着书,交头接耳。
而无论我怎么劝说,他们依旧我行我素。
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更多场合。
那些人在班主任面前有多乖,独自面对我时,就有多凶神恶煞。
不过短短半个月,就已经让我心力憔悴。
那个时候,我才知道,他们压根就不想让我当班长。
眼见着班级纪律分扣分严重,年级倒数,班主任终于出面训斥,那群人才有所收敛。
临走之前,她狠狠瞪我一眼。
那一眼,瞪得我心里陡然泛起一种叫做“委屈”的情绪。
我也不是没有管,但他们完全不听我的。
牛不喝水,怎么强摁着它喝水?
下课铃在此时响起。
陆瑶经过我身边时,我清楚地看到她勾了勾嘴角,眼中满是嘲弄。
她的那些跟班也有样学样。
“大班长,不如干脆退位让贤吧!”
说完几人哄笑着离开。
这句话似乎发射出了一个信号。
班主任发威后没过两天,班里的情况又故态复萌。
这一次,她没再轻易放过我。
9月30号那天,新一期的班会上,班主任脸色阴沉地走入教室。
“啪!”
她将书摔到讲台上。
“由于目前班级风气确实存在问题,且经过观察,现任的班委无法解决这个问题,所以我决定,以投票的方式改选班长。”
“现任的班委无法解决这个问题”这句话恍如一巴掌,狠狠甩在我脸上。
想起这几个星期以来,被同学各种针对,费力不讨好,甚至为了管理好班级,牺牲了不少学习时间,我心里陡然生出一股茫然。
然而,望着那张被扣成负数的纪律分表,却也说不出反对的话来。
唱票的过程我已经不想再回忆。
艰难的20分钟过去,最终,陆瑶以40票高居榜首,成功晋升班长。
而全班50人,仅仅只有一人给我投了票。
我看着黑板上那悬殊的票数,心里还是产生一股失落。
“谢谢大家支持,我会加油,努力带领咱们班回归正常状态的,老师放心。”
陆瑶的“就职演讲”发表完,班上立即爆发激烈的鼓掌声,班主任也眼含赞许。
“陆瑶好好帮我管理班级,而李安然,其实不当班长对你来说也许是好事,这样你能将精力全部放在学习上。老师希望你在成绩上更精进一步。”
我勉强笑了笑。
陆瑶从讲台上走下来,经过我座位时,她嘴唇微动。
因为我妈是哑巴,不能说话,所以我略懂一些唇语,也很轻易地辨认出她说的是“土妞,就该有土妞的自觉。”
我捏紧拳头,正待要反驳,她却飘飘然离去,回了自己的座位。
我以为陆瑶当了班长后,该心满意足了。
可阶级差,似乎是她骨子里就很在意的东西,在意到想将我驱逐出她的“领地”。
班上有个名叫吴漾的男孩子,很好学,经常喜欢问我问题。我被撸了班长职位后,他也依然没有改变。
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吴漾不再找我说话,不再问我题目,甚至最后连眼神都不再和我触碰。
后来我才发现,他是遭遇了校园霸凌,甚至已经被霸凌了一段时间。
那天放学,我经过小树林,就看到吴漾正被一个胖男生围着。
那人是坐在我们班后排的择校生,叫庞冰,也是陆瑶的忠实拥护者。
吴漾长得白净瘦弱,不像我,自小长在乡下,做惯家务,身上有一把力气。
所以我没怎么思考便狂奔过去,抄起手上的书包和雨伞,对着那个男同学就砸了过去,直砸的他抱头鼠窜。
一边往后退,一边放狠话。
“吴漾!你以为李安然和你玩,跟你一起学习,是真想和你做朋友啊?还不是因为她被我们孤立了,才会找到你这个小可怜!”
听到这些话,我简直怒从心起,火冒三丈。
原来吴漾最近对我越来越奇怪,是因为这帮人在里面挑拨!
我正欲追过去,一直沉默的吴漾却开了口。
“其实他们说的也没错吧!你和我玩,是因为你被他们孤立了吧?”
他靠着树,低着头,自说自话。
真不是。
可没等我张嘴将这话说出口。
“李安然...你,离我远一点吧!”
“......”
他刚才说了什么?
我呆呆站在那里,身体和思想似乎也完全分离开来,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意识。
“你是不是也觉得....”我是害你遭遇这些的罪魁祸首?
“......”
但面对他的沉默不语,我只能妥协。
“我知道了。对不起,吴漾,牵连到你,我很抱歉。但我保证,以后不会了。”
第2章
那天之后,我再没主动找吴漾说过一句话。
偶尔目光相触,我们也默契又快速地将视线放在另一处。
虽然公用一张桌子,但却比陌生人还像陌生人。
我也状似和之前一样,终日埋头学习,但只有不断波动的成绩,证明我的心态还是受到了影响。
而随着我成绩波动越来越大,程飞看向我的目光也越来越失望。
期中考试成绩公布那天,程飞走入教室时,面色严厉,甚至是冷酷。
她将成绩册直接扔到我面前。
“某些人,卸任班长能一心一意学习了,成绩却退步成这样,看来心思压根就没放在学习上。”
那张成绩册上,“李安然,班级17,年级102”甚至被重点描红标粗。
听着班主任嘲讽的话语,我握紧了拳头,连成绩册的纸张被弄皱,也浑然不觉。
这一瞬间,班级里窃窃私语的声音在我耳边无限放大。
当晚下自习,因为心情不好,又在教室多待了半小时才回宿舍。
刚打开门,舍友就不耐烦道:“李安然,赶紧接电话,响了十几分钟,吵死了。”
“抱歉。”
我赶忙跑过去,看了看来电显示,又拿着老人机去了走廊。
“喂,爸爸。”
“安然啊,听你班主任说,你这次考试成绩下降很厉害?进了好高中也不能懈怠啊,我跟你妈累了大半辈子,就希望你能有个好未来。”
“唉...”
妈妈也在电话那边,不停发出“啊-啊-”的声音。
那个时候,同学的嘲笑声,议论声,父母失望的叹息声...种种都让我清楚地意识到,一个不够强大的乡下女孩,在一个卧虎藏龙的学校里,不会有什么好的境遇。
只有变强,才有改变未来的机会。
我要变得强,变得更强。
这个念头从没这么清晰地占据我的整个大脑。
那天晚上,我躺在床上思考未来三年,我人生可能会有的走向,心中悄然做下一个决定:
别人的议论,看不起,都见鬼去吧!此刻起,我只做我自己,做让父母感到骄傲的人,做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昂首相望的人!
第二天是周日,趁着休息,我去外面买了一个台历。
回到宿舍之后,便开始结合学校往年的教学特色,预备给自己制定三个计划。
第一阶段,便是在期末考的时候,拿回班级第一名的位置。
第二,参加数学竞赛,拿奖;
第三,通过清北大学的自主招生。
每一个目标都十分远大,正因如此,我才要心无旁骛地朝着目标迈进。
计划一旦制定,我便开始沉下心去学习。
我把台历放在最显眼的地方。
室友嗤之以鼻。“就她,还考清北?当考清北和烤地瓜一样简单呢!”
对这种贬损的言论,我也嗤之以鼻。
我不知道努力有没有结果,但不努力就一定没结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