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我抓起擦桌子的抹布就往她身上抹,帮她擦着衣服上的水渍。
她的嗓门更大了:“这抹布怎么这么臭!滚开!滚开!”
她推着我的手要把我甩开,可她没有我的力气大,我顺势就扯掉了她衣领上的珍珠扣子,再用指甲抓坏她衣服上绣着的暗花。
她揉着头发,崩溃的大叫:“这是我租来的衣服!一件好几十万!我明天怎么还人家!”
我佯装手足无措的抹着眼泪道歉。
一言不发的婆婆突然站了起来,瞪了我一眼。
婆婆立刻去给陈太赔礼道歉,好言好语哄了半天,又塞出去几个红包,才送走几位富太太。
她们走后,屋里终于清静了不少。
婆婆信佛,平时最注重修身养性,院里养了不少的花花草草。
每天她都会无比虔诚的跪在佛祖面前,一边捻着佛珠,一边低声诵着佛经。
她是出了名的慈悲心肠,踩死一只蚂蚁都会痛心疾首,祈求佛祖原谅。
婆婆开门见山的问:“你肚里的是男孩女孩?”
我说:“女孩。”
婆婆一听到女孩两个字,脸色就变了。
她黑着脸掏出手机打电话。
电话接通的时候,她凶狠的脸上立刻换上谄媚的笑:“喂,张院长,是我,我儿媳妇今天不是去产检嘛,那个孩子的性别...”
电话那头传来张院长的声音:“是个小千金,恭喜啊,但也不能保证,也有可能是男孩...”
婆婆的脸唰的一下又阴沉了几分。
她和张院长又寒暄了几句就挂了电话。
她转头指着我的鼻子说:“现在就去把孩子打了。”
我一脸错愕:“啊?妈您不是说您最喜欢女孩了吗?”
她瞪起眼睛,声音也拔高了几个度:“喜欢什么喜欢!你嫁进我家,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,真是丢光了我的脸!”
我哀求着说:“妈,您也是上过学的,生男孩生女孩取决于男方啊,而且现在早就没有那种重男轻女...”
她抓起桌上的茶杯摔在我脚边。
杯子跌在地上,摔成了碎片。
她拽着我的胳膊就要把我扯出门去,她骂道:“你长本事了?现在还和我顶嘴!给我滚去医院打胎!”
她又骂道:“今天不把你肚子里那个没把的野种弄死,就别回家了!”
她平时对着外人总说男孩女孩都好,她说她更喜欢女孩。
可实际在她眼里,女孩子是野种。
还吃斋礼佛,却是货真价实的蛇蝎心肠。
她嘴里骂着些不干不净的话,推搡着我去了玄关。
她的手机突然叮叮当当响了起来。
她不耐烦地接起电话。
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,她的脸一下就白了:“什么?家明出车祸进医院了!”
婆婆不敢耽搁,风风火火带着我去了医院。
我在病房外,里面说的话我听得一清二楚。
刹车线断了啊。
我没忍住捂着嘴笑出了声。
原来是我剪断的。
2
飚摩托本来就是违法的,若是追究下来,我老公的责任不小。
还好车祸被定性成一场意外。
他飚摩托没刹住车,一头撞在了护栏上。
就这样,他都只是受了轻伤。
可惜的是伤到了某个关键部位,不孕不育,以后怕是再也生不了孩子。
这就是报应。
我老公几代单传,婆婆平时宝贝的很,快三十岁的人了,婆婆有时候还会亲自喂她吃饭。
连内裤,婆婆都亲手给他洗。
这会子老公做了手术躺在床上昏迷不醒。
婆婆心疼坏了,抓着老公的手止不住的掉眼泪。
顺便痛斥医生都是废物。
来换药的小护士,面带微笑的叫婆婆让一下。
本来还在抹眼泪的婆婆立刻跳了起来,揪着小护士的领子喊:“你笑什么?我儿子病得这么严重你还有脸笑!”
她又说:“你不是当医生的吗!你怎么能笑呢!”
我连忙拽开婆婆,挡在不知所措的小护士身前,我小声劝着她:“妈,还在医院呢,这么多人看着...”
婆婆一听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,像脱缰的野狗一样抓起托盘里的瓶瓶罐罐往小护士身上砸。
她嘴里还大声嚷着各种污言秽语。
我示意小护士赶紧走,小护士也不敢再呆,哭着跑了出去。
小护士走后,婆婆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。
我摸着肚子说:“正好在医院,妈,我现在就去把孩子打了!”
我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去出去挂号。
她猛地惊醒,连忙拉住了我的手,她垂头丧气的说:“林林,孩子别打了,生下来吧。”
她又说:“家明还在昏迷,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,而且以后都不能生了,你肚子里的现在就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孩子了。”
现在惦记起她老王家的香火来了。
我心里冷笑一声,脸上却是毅然决然的坚决:“妈!这怎么能行呢!我肚子里的可是野种啊,怎么能留着!”
婆婆的脸一阵白一阵红,她死死地抓着我的手说:“不许去!肚子里的不也是你的孩子吗?”
我摸了摸略微隆起的小腹,隔着薄薄的肚皮,里面确实也是我的孩子。
可我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孩子。
强奸犯的孩子,谁会喜欢呢?
我可没有那么崇高的道德观念。
我先是要做我自己,然后才是一个孩子的母亲。
我知道我很自私,可是我没有错。
我蹲在她身前,拉着她的手一字一句的说:“这怎么能行呢?当时是您死活都要让我打掉孩子的啊!我可是最听您的话了。”
我又说:“我一会就去打掉孩子,要不然您是不会让我进家门的。”
婆婆先是一愣,然后撑起一个僵硬的笑说:“我之前...我之前都是气话,没有的事,你好好养胎,把孩子生下来。”
她拍了拍我的手然后紧紧地抓住,似是安慰,似是威胁。
她语气中带了几分哀求和讨好:“别去打胎了,行吗林林?算妈之前说错了话。”
我挣脱开她的手,站了起来。
我摆弄着手指说:“我是你家的狗吗?让我打我就得打,让我生我就得生?”
我又说:“这些年你们家是怎么苛待我的?需要我给你算算账吗?”
我承认我有时候确实像一条狗,只要看到敌人的弱点,就会死咬住绝不松口。
婆婆的脸一会白一会红,嗫嚅着嘴唇说:“林林,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,人要活在当下,何况咱们都是一家人,计较那么多干什么?”
她见我不说话,掏出支票本就大笔一挥写了一百万递给我。
她紧张的说:“林林,这是给你养身体的钱,以后还有更多。”
我接过支票,放在太阳下看,阳光透过支票,上面的字迹越显清晰。
她见我收了钱,立刻松了一口气,脸上又有了笑意。
我冷哼一声,然后当着她的面把支票撕了个粉碎,我扬起手把碎屑砸在她脸上。
我说:“你打发要饭的呢?王家是破产了?你才给我这几个钱?传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!”
婆婆一噎,连连赔笑着说:“是少了,是少了...”
她手忙脚乱的又写了三百万给我。
我满意的装进兜里,然后径直走过去,扬起手送了她一个大嘴巴子。
她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扇歪,保养的很好的脸上赫然一道鲜红印子。
她一脸错愕,又呲着牙瞪起眼睛,她骂道:“苏林!我给你脸了是不是!你敢打我!”
她刚要站起来,却被椅子腿绊住了脚,扑通一声跌在了地上。
很是狼狈。
她向我伸出了手,我却没有要扶她的意思。
她只能自己挣扎着爬起来,她刚要打我时,我打着哈欠指了指肚子。
她的手停在了半空,咬着牙和我僵持了半天,最终还是妥协的垂下手。
她叹了口气说:“行了林林,医院有我看着,你回家吧。”
看到她这副委曲求全的样子,我心里很是痛快。
人前人后,我从没见过她这样。
这是她第二次妥协。
那会婆婆死活都不同意我进门。
纵使我手里握着她儿子强奸的证据,铁证如山,可她还是有办法打点好关系。
她想花钱摆平我,像摆平其他女人那样,可没想到我这么难缠。
几百万的支票我连看都不看一眼。
因为只要我嫁进豪门,就能有更多的钱。
更重要的是,实现阶级的跨越。
所以我天天跑去她家门口闹,闹得人尽皆知,我无所谓,大不了鱼死网破。
有钱人最怕我这种一无所有的穷人。
因为他们拥有的东西越多,就越是害怕失去,名声地位财富权力。
他们没有尝过失去的滋味,一旦稍稍尝到一点,就会痛不欲生,叫苦不迭。
婆婆实在受不了圈子里的富太太们对她指手画脚,还因为我这件事赔了好几个生意。
这是她第一次妥协。
一毛钱没花就把我娶进了门。
领证当天,婆婆就把家里的保姆辞了,她说我以后就是家里的保姆,还逼着我跪下磕头给她敬茶。
周围全是来参加婚宴的宾客,他们小声议论着,冲着我指指点点。
我不愿意。
她就把茶水泼在我脸上,指挥老公按着我的头砸在地上。
这是她给我的下马威。
在所有人目光的洗礼下,她送给我的下马威。
按照她说的,就当养个小猫小狗在身边,高兴了给口饭吃,不高兴了踩上几脚。
我那个老公经常彻夜不归,不是泡在酒吧里,就是在公路上飚摩托。
前几天,婆婆使唤我去给老公的摩托洗一洗,我擦了一整天,擦的锃光瓦亮。
她却吹毛求疵嫌我做事敷衍。
那天老公回来,见到他心爱的摩托干干净净,二话不说就把我打了一顿,他抽出皮带一下又一下的扬在我身上。
我哭叫着求饶,他却始终不肯放过我。
他说,我这种不干净的贱人为什么碰他的东西,我的手会脏了他的摩托。
他还说,以后我再敢碰他的东西,就打死我,把我扒光了找狗来轮我。
我知道这不是一句空话,他一定会说到做到。
那天像噩梦一样的晚上,我一想起来就会连连作呕,胃酸翻涌着从嘴里冲出来。
于是他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时候,我拿着钳子去了车库。
外面是皎洁的月光和盛夏的蝉鸣。
我握着钳子的手止不住的颤抖,终于刹车线崩断发出细小的嗡鸣。
我在这一瞬间,就在月光下,得到了解脱。
3
晚上,婆婆从医院回来了。
她看起来很是疲惫,她揉着眉心说:“苏林!过来给我拿拖鞋!”
我正坐在沙发上吃水果,听见她叫我,我指了指肚子。
她又忘记了我肚子里现在是她老王家的独苗,每次都要我提醒她。
婆婆抬起头愣了一下,脸上立刻扬起谄媚的笑:“你看,妈又忘了,林林你吃,够不够啊?妈再去给你切一盘?”
我点点头:“去吧。”
她很是不情愿,她都二十多年没进过厨房了,在她眼里,这一直都是下等人保姆的活。
她和我商量着要叫保姆回来,说着她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。
我直接夺过她的手机扔进了垃圾桶。
我说:“妈,叫什么保姆啊,您不是总教导我说要亲力亲为吗?何况你也不是伺候我啊,是伺候你肚里的孙子啊。”
我又说:“你孙子要知道你这个做奶奶的连水果都不愿意切,不如死了算了?”
婆婆一听立刻堆起谄媚的笑:“我去我去,林林你歇着。”
她忙叨了好一阵才端着水果出来,期间她一直发出哎呦哎呦小声的惨叫。
出来时,她手上多了几个渗着血的口子。
我这婆婆从小也是娇生惯养,连刀都不会拿。
盘里的水果乱七八糟,果皮都没处理干净。
她讨好的说:“林林你别怪妈,妈好多年没切过水果了,你别生气。”
我端起盘子就扬到了她头上,果肉混着果汁从她头顶上滑落。
她垂在鬓角的两缕头发黏在一起,她就那样愣怔地看着我。
以前她因为一颗小小的西瓜籽把我骂的狗血淋头,打的皮开肉绽。
她明明有钱,明明吃得起无籽西瓜。
却偏偏要买有籽的,还要专挑籽多的,要我一颗一颗把籽捡干净了给她吃。
婆婆垂着头弯着腰,一点一点收拾地上的脏污。
她渗着血的伤口和果汁混在一起,变成淡淡的粉色。
看起来多么可怜又卑微。
我拉着她的手坐在了沙发上。
我叹了口气说:“妈,你别动了,我去给你的伤口消消毒...”
她这才松了一口,脸上露出一丝宽慰的表情。
我转身从厨房把装盐的调料罐拿了出来。
她见到我手里的盐罐子立刻变得十分惊恐,她的眼睛瞪得老大,连连摆手说不用了。
她想逃,我就拽着她继续把她扔回沙发上。
我按住她不停挣脱的手,我生气地说:“妈,这是我老家的偏方,可以消炎的,我都是为了你好,你听话好吗?”
她动弹不得,突然就哭了,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脸上掉落,一遍又一遍地向我求饶。
她哭着说:“林林,妈错了,你别这样,妈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了...”
我直接无视了她。
我拿起小勺舀起盐,一点一点撒满她的伤口。
雪白的盐粒覆盖住那猩红的创口。
可是却盖不住她满手的血污。
她手上沾着的血,怎样都是洗不干净的。
她疼的撕心裂肺的哭叫,挣扎的力气也越来越大。
她高高盘起的头发散开,披散在脸上,盖住了她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。
她扑通一声跪倒在我面前,浑身颤抖的求我放过她。
她的十根手指抖的不像话,僵硬的立在半空。
我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。
像欣赏着聚光灯下的画作一样,欣赏着她所有的一举一动。
她抬起脸,脸上鼻涕眼泪和口水混在一起,她说:“林林,妈错了,放过妈吧...”
放过?
十年前,我爸从工地上掉下来的时候,她为什么没有放过他?
她说,绝不能让一点小小的意外就影响工程的进度。
她还说,死在哪里不好,偏偏死在这里,不是想讹钱是想干什么?
她动动手指花点钱就能摆平好一切。
我去拼命地念书,去学法律。
可事实上,孔乙己的长衫迟早是要脱下的。
阶级是永远不可能跨过去的鸿沟。
他们站在金字塔的顶端,凝视着在底层挣扎的我。
4
那次之后,婆婆就变得很安静。
她很少去公司了,一天有半数的时间都呆在家里忙着伺候我。
她手上的伤口已经处理过,但是因为天天洗衣服洗碗,伤口泡了水,一直都不见好。
变得溃烂发炎。
我把她以前对待我的方式,统统奉还到了她身上。
以前在家时,只要没外人,就绝不会让我上桌子吃饭。
她把我撵去露台,那会还是腊月的冬天。
北方的冬天很冷,零下二十度。
我就那样缩在寒风中,小口小口的吃着他们剩下的残羹冷饭。
我看着皑皑白雪压弯干枯的枝桠,我在想,那个能让我翻身的机会什么时候会来。
现在婆婆作为公司的董事长,卑躬屈膝,小心翼翼地伺候我。
她佝偻着背,趴在地上拿帕子擦地,一块一块的擦着地砖。
突然传来开门的声音。
“苏林!麻溜滚过来给我拿拖鞋!”
我眼皮都没抬一下,是我小姑子回来了。
婆婆一听连忙从地上爬起来,走到玄关处,扯着小姑子的耳朵骂:“盈盈!别没大没小的,怎么叫你嫂子呢?”
小姑子愣了一下,打量起婆婆现在的打扮。
婆婆系着围裙,手里还拿着抹布,身上的衣服灰扑扑,头发也不似往常,胡乱的束在头顶。
小姑子扯着嗓子嚷:“妈你没睡醒吗?你怎么伺候起那个贱人来了?”
婆婆一听惊慌失措,伸手就要捂她的嘴,拦着让她别说了。
小姑子一个字都没听进去,鞋也没换径直朝我走了过来,她一把抢过我手里的手机砸在地上。
她指着我的鼻子骂:“苏林!我给你脸了是不是?你好大的架子,现在还敢让我妈伺候你!”
我抬头看她,和她带着怒气的目光在空中交汇。
我这个小姑子不止长的惊悚,干的事情更惊悚。
她是玩音乐的。
常常另辟蹊径的找灵感。
吸笑气和包养年轻小伙在她这是家常便饭。
那会我隔三差五就要去别人家里捞她。
一进门就是扑面而来的烟味和酒气,还混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味。
地上散着沾满污秽的衣服,倒着瓶瓶罐罐。
她一丝不挂地和几个同样一丝不挂的男人躺在一起。
我拽着她要把她带回去,她瞪着朦胧的眼睛,二话不说就抓着我的头发送给我一巴掌。
还按着我的脑袋,逼我和她一起吸笑气。
婆婆惯着小姑子,小姑子有了婆婆这层保护罩,对我发起狠来也越来越过分。
婆婆之前发现小姑子吸笑气后,劈头盖脸骂了她三天三夜。
后来小姑子哭着说戒了戒了,婆婆这才饶过她。
我想起她之前的样子,没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。
她愣了一下,大声叫道:“我问你话呢!你聋了吗?你笑你...”
她劈头盖脸把我一顿骂,说出来的每一句话含妈量都极高。
我却笑得越来越大声,眼泪都流了出来。
她瞪红了眼睛,咬着牙,抡圆了胳膊要朝我脸上挥。
没想到这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我婆婆身上。
婆婆挡在我身前,怒视着小姑子。
小姑子吓得不轻,落下的手僵在半空中,她气急败坏的说:“妈!你干嘛护着那个贱人!我不是要打你的,我是要打她...”
婆婆阴沉着脸不说话,一下把手里的抹布砸在地上,同样抡圆了胳膊回给小姑子一个大嘴巴子。
我就静静的看着她们狗咬狗。
小姑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懵了,她捂着脸,眼眶里只用了三秒钟就蓄满了泪水。
第2章
她红着眼睛呜咽道:“妈,从小到大您都没对我说过一句重话,你现在因为这个外姓的穷酸女人打我...”
婆婆的眼底闪过一丝不舍和动容。
小姑子又说:“就算哥哥不能生了,可是我能生啊,只要找个能入赘的上门女婿不就行了...”
我摆了摆手打断了她:“上门女婿到底不是亲儿子,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,谁知道你到时候会不会联合姑爷一起吞家产?”
我看着婆婆说:“妈花了二十多年,用心血操持起来的公司,最后竟然要和别人姓了。”
一直没说话的婆婆终于开口了:“以后再没下次,不许让我再知道你和你嫂子这么说话。”
我冲着婆婆晃了晃手指:“不够,拿出点行动来。”
婆婆咬着牙又说:“你的卡我先给你停了,家最近你也别回来了。”
小姑子喊得撕心裂肺:“妈!你还信不过我吗!我可是你养了二十多年的亲女儿啊!你现在是在赶我走吗?”
小姑子拗不过婆婆,被婆婆推着赶着就出了门。
她临走时扒在落地窗上冲着我大吼:“苏林!你给我等着!”
我等了一个礼拜都没等到我亲爱的小姑子。
我打开衣柜,我里面的衣服全都焕然一新,各种奢侈品大牌的衣服包包把衣柜塞的满满当当。
当然,这都是托我婆婆的福。
我开着婆婆送我的百万豪车,亲自去拜访我的小姑子。
我最近刚得了她的消息。
她所有的卡都被婆婆停了,又没有地方去,和朋友借了钱,整天缩在狭小的出租屋里。
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怎么会落到这番田地呢?
我敲了敲门,门里传来她的声音。
她的声音颤抖:“谁...谁啊?”
我只说了一个我字。
门里立刻传开她的破口大骂。
她死活都不开门,不停地说着让我滚。
我看着墙上的小广告,拨了个电话过去。
开锁师傅来了,三下两下就把老式的锁撬开了。
我一进门,小姑子就穿着羽绒服缩在棉被里瑟瑟发抖,她的牙齿碰在一起直打颤,发出咯咯咯的声音。
现在是盛夏,眼下是最热的时候。
房间里窗帘拉得死死的,密不透风。
我一把就拽开了窗帘,刺眼的阳光照进来的时候,小姑子手足无措的钻进被子里嗞哇乱叫。
我蹲在她面前,扯掉了她身上的被子,我拍了拍她瘦到凹陷的脸颊。
她死死的盯着我,浑身颤抖,止不住的摇头。
我说:“想要笑气吗?我给你钱买好吗?”
她嗤笑一声:“你以为我会信你?你想干什么?”
我痛心疾首的说:“我是来帮你的啊。”
我掏出手机来当着她的面给她转了一万块,我又冲她扬了扬手机。
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我,还没等我说话,她就抓起手机一溜烟跑了出去。
才过了两天,我给小姑子的那一万块钱她就都花完了。
她给我打了十几个电话,哭着求我见她一面。
我就又去了她的那个小出租屋。
她一见到我,噗通一下就跪在了我面前,抓着我的裙角,脸上堆着谄笑:“嫂子...嫂子求求你,疼我,我实在活不下去了...”
我一脚踢开她,她就又像跳狗一样爬了过来。
她趴在我面前吐着舌头晃着脑袋,她说:“求你了嫂子,我做你的狗,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。”
我拿起她的手机摆弄着。
我笑着说:“真的吗?”
她眼里闪着光,拼了命地点头。
我看着外面斑驳的树影说:“去医院把你哥的氧气管拔了。”
5
我老公自从出了车祸后,就一直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。
婆婆天天都会去探望。
这天,她又要出门去医院时,我叫住了她,我说我和她一起去。
她愣了一下说:“没事,医院不干净,你还怀着孕,家明那边有妈照顾就行了。”
我垂着头说:“我很久没见家明了,我很想他。”
我跟着婆婆一起去了医院,刚到医院,就传来了老公进抢救室的消息。
婆婆一听,手里紧握的手机吓的跌在了地上。
屏幕立刻碎成了一片蜘蛛网。
她风风火火赶去了抢救室,她趴在抢救室的门上哭得撕心裂肺。
她一遍又一遍的喊着我的儿。
小姑子一脸无所谓的坐在一旁的长椅上晃着腿。
她空洞的目光追随着婆婆,然后咧着嘴发出咯咯咯,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。
我摸了摸她的脑袋,贴在她的耳边说:“乖狗狗,干得好,晚上奖励你吃狗粮。”
老公抢救无效去世了。
听到这个消息,婆婆两眼一翻就要晕倒,我连忙扶住了她,狠狠的掐上她的人中。
她这时候要是晕了,后面的好戏谁来演?
她幽幽转醒,眼里闪着泪光,她紧紧的握住了我的手,她说:“家明走了,我白发人送黑发人,我心痛...”
她又说:“林林,你别太伤心了,肚子里的孩子要紧。”
我配合的使劲挤着眼睛,硬生生挤出两行泪来。
突然有个医生站出来说,我老公的生命体征还算平稳,最近已经开始好转,用不了多久就会醒来。
可今天他们去查房的时候,发现我老公的氧气管被人拔了。
他们怀疑有人蓄意谋杀,他们想报警,但是前提需要家属同意。
婆婆一听咬着牙骂,她说她一定会找到杀害她儿子的凶手。
可当婆婆看到医院走廊的监控时,她惊的愣在了原地,腿软的直打颤,扶着桌子却再也站不住,瘫坐在地上。
监控上,老公的病房从始至终只有小姑子一个人进去过。
我轻抚着婆婆的背安慰她,我看着屏幕上的监控,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。
过了好半天,婆婆才捂着脸嗫嚅着嘴唇说:“不用报警,都是误会,就这样吧。”
医院的人面面相觑,还想再劝,我就抱着婆婆大声说:“算了就是算了,我妈说的话你们听不懂吗?”
我带着失魂落魄的婆婆和神志不清的小姑子回了家。
一进门,小姑子就往地上一躺,盯着天花板傻笑,嘴巴里还念叨着一些听不懂的话。
婆婆看到她这副样子猛地回过神,哭着抓住她的领子把她拖了起来。
婆婆哭喊着质问:“你不是戒了吗?你不是告我戒掉了吗?你真的疯了吗?你怎么敢去拔你哥的氧气管!”
小姑子咿咿呀呀,大笑着指着她的脸骂了一句国粹。
婆婆拽着她去了卫生间,扯下淋浴头用冷水就往小姑子身上浇。
小姑子嗞哇乱叫的躲避,但还是被浇了个透心凉。
她呛了好几口水,咳嗽起来时瘦骨嶙峋的后背一颤一颤。
乌黑的头发一绺一绺的黏在脸上,像一只吃人的水鬼。
婆婆又问:“你哪来的钱去买笑气?谁给你的钱?说!”
小姑子下意识的看向了我,然后她摇了摇头。
真是一条忠心的狗。
婆婆扭过头顺着小姑子的目光看向我,她愣住了,用一种极度陌生的眼神打量着我。
好像从来都没认识过我那样。
我哭着冲上去抱住婆婆的胳膊,我抹着眼泪哭诉:“我也是心疼盈盈,我看她难受的不行就给了她钱,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...”
我又说:“盈盈当时保证这是最后一次,过了这次就再也不碰了呜呜呜...”
婆婆张了张嘴却始终没说出来一个字。
她拍了拍我的肩,安慰我都过去了。
老公火化那天,天气晴朗,万里无云。
最近阴雨连绵,结果他一火化就换来了难得一见的好天气。
不像我爸出殡的那天,干冷的腊月里,反常的下了三天暴雪。
他们给了我家好大一笔钱做抚恤金。
我妈没收,她说这是她最后的一点骨气了。
她尝尝劝我要放下,却在无数个深夜里止不住的哭泣。
她说我会有大好的前途,不要为了还我爸一个公道这种事情而耽误我一辈子。
可骨气不能让人吃饱饭,公道不能让人穿得暖。
就在我彻底打消这个念头的时候,王家明却偏偏又找上我。
在那个寂静的夏夜,我躺在草地上,眼前是各种各样不同男人的脸。
可我的耳朵里,只剩下嗡嗡的蝉鸣。
我在想,生命这东西,薄如蝉翼,不堪一击。
6
王家明已经死了一个月了。
这一个月,我睡得无比安稳。
我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。
我摸了摸平坦的小腹。
你们父子二人,现在应该已经在阴曹地府团聚了吧?
我从枕头下摸出硅胶垫套在小腹上,换好了衣服才下了楼。
婆婆一夜之间像是老了二十岁,头发全白,脸也变得蜡黄,皮肤松弛的垮在脸上。
她见我下来,强撑起笑从厨房里摆出早餐。
我见到桌上只放着我和她的盘子。
我拉开椅子坐下,我胡乱的切着煎蛋,我问:“盈盈呢?”
婆婆说:“关在屋里了,我找了张院长,这几天会有人来给她强制戒掉。”
她垂下头又说:“我命不好,生的两个孩子都不省心,我老了以后就指望你了,林林。”
我吸吸鼻子说:“妈,你又不是不能生了,趁现在不如抓紧时间再生一个。”
我又说:“到时候又有孙子又有儿子的,还有老伴陪您。”
婆婆张大嘴巴惊得像是被雷劈,她脸上却是红扑扑一片,她打趣我,说我胡说什么呢,她都一把年纪了,说出去让人笑话。
第二天,陈太就带着几个富太太上门打麻将了。
婆婆嘴上说着不打不打,却下意识的看向我。
我摆了摆手说没事。
麻将桌上,陈太不知道和婆婆说了什么,惹得婆婆笑的花枝乱颤,脸颊绯红。
后来几天,婆婆就说一个人照顾不过来我,把保姆又请了回来。
她则是每天对着镜子涂涂抹抹,还说要去做什么拉皮医美。
然后哼着歌挑衣服,扭来扭去卖弄风骚。
整天早出晚归。
我随口问了句:“妈,你谈恋爱了?哪家的叔叔?”
婆婆羞的满脸通红,她扭扭捏捏的说:“哎,不是叔叔,是个小年轻,你俩年纪倒是差不多大。”
没过多久,婆婆就带着人回来了。
她身后站着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。
男人脸上扑了厚厚的粉,眼尾有一颗泪痣,看起来很是妖艳。
他一身的名牌,腕上的表价格不菲。
一看就不是什么省心的主。
婆婆一下就扑进了他怀里。
婆婆说:“林林啊,我给你介绍,这是这家夜店的头牌,小陈。”
她又说:“小陈以前在夜店上班,但是那都过去了,他说年纪不重要,重要的是两个人真心相爱。”
我和小陈对上视线。
他冲我颔首,礼貌的笑笑。
婆婆眉开眼笑,嘴巴像抹了蜜一样止不住的夸赞着小陈。
她说什么他俩结婚以后,我不用叫公公,还是叫小陈就好。
她还说这要好好谢谢陈太,明里暗里都在感谢陈太撮合了她一个好姻缘。
我公公若是还活着,不知道看到他妻子现在这般样子会怎么想。
我公公早逝,一个人撑起公司后却得了重病撒手人寰。
婆婆对公公没有感情。
寂寞了几十年的花终于等到了春天含苞待放。
小陈以婆婆男朋友的身份,名正言顺的住进了家里。
才不到一个礼拜,他就和婆婆要了不下三百万。
他不要婆婆送的礼物,只要货真价实的钱入账。
他们火速领了证,到处发请柬邀请了一堆圈子里的人来参加他们的婚礼。
婚礼的前一天晚上,我打开了小姑子紧锁着的房门。
她坐在窗前,目光呆滞的望着天上的云。
她见到我,扯着破锣嗓子开口问:“你答应过我,只要我做乖狗狗,就给我狗粮吃,狗粮呢?”
我没回答她,自顾自的问:“你妈要和别人结婚了你知道吗?”
她愣怔地问:“什么?”
我用脚一点一点踢开地上的药瓶,一步一步向她走去。
我摸着她的头,遗憾的说:“你妈想再生一个孩子,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?”
我又说:“你妈要放弃你了,以后这个家里再也不会有你,会有新的弟弟妹妹接替你。”
我继续说:“你会去哪呢?我可怜的小狗。”
她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,眼睛死死地盯着墙上婆婆和她的合照。
她冲了过去,就那样挥起拳头砸在照片里婆婆笑着的脸上。
我没有制止她。
她红着眼睛,无助的嘶吼着,像是一头被困在牢笼里的野兽,奋力的挣扎。
玻璃碎屑飞溅,划伤了她的手。
过了好一会,她才安静下来,指节上汩汩冒着血。
我拿来绷带给她上药,细软白色的绷带一圈一圈缠住她的手。
像是一个别样的镣铐。
我说:“现在只有我能帮你啦,小狗,你要不要听我的话?”
她愣怔的点头。
小姑子也是女人,她比我更能体会重男轻女的感觉。
豪门里这种偏心都是暗戳戳的,不会摆在明面上的。
她从小到大和她哥的关系并不好,处处低她哥一头,她哥整天游手好闲却能在公司里挂个总经理的名。
她从小在国外念书,意气风发地学成归来,却连公司的大门都不能进。
于是她彻底放弃,在昏天黑地的小酒馆里写歌弹贝斯,浑浑噩噩的度过一辈子。
这是和她一个乐队的黄毛告诉我的。
黄毛摆弄着架子鼓回忆着王家盈以前的事情,他说:“小盈一直说如果有机会,她会让她全家都下地狱。”
他又说:“小盈还说只有在吸了笑气后,那种五光十色的场景,才是真正感觉到活着。”
活着?
我听到这话差点没笑出声。
它和一块烂肉有什么区别?怎么好意思说是活着?
她按着我的头让我跟着她吸笑气的时候,我眼前看到的可不是五彩斑斓的景象。
是扭曲的,碎裂的,分崩离析的地狱。
后来我主动去戒毒。
那会的日子不好熬,身上一会像被火烧,一会又像是到了冰窖。
有很多蚂蚁在爬,是蚀骨钻心的痒。
我用指甲在身上狠狠地抓挠,想把每一寸皮肤都撕烂。
我知道我挺得过来。
我也知道她肯定挺不过来。
7
婚礼这天,来了很多西装革履的宾客,他们手里端着香槟,互相寒暄。
他们小声议论着婆婆这次结婚的事情,言语之间满是不屑的调侃。
我端着果汁百无聊赖的坐在椅子上,看着台上的婆婆和小陈。
婆婆穿着一袭洁白的婚纱,挽着小陈的胳膊笑得花枝乱颤。
涂着大红色口红的嘴唇开开合合,隐隐约约露出两排黄牙。
她笑得腼腆又羞涩,向每一个来贺喜的人介绍着自己的新丈夫。
我觉得实在滑稽可笑,连忙抿了一口果汁,压住那股莫名的笑意。
陈太摇着扇子晃着向我身旁的餐桌走了过来。
她皱着眉毛仔细地对着桌上的小蛋糕挑挑拣拣。
她用只有我和她才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:“林林,怎么样,我找的男人不错吧?”
我嗤笑一声,冲着台上向我示意的婆婆举起果汁。
我说:“告诉他,别让畜生跑了,栓紧点。”
婚礼进行到了高潮,婆婆在众人的欢呼下,转身高高的抛起手里的捧花。
捧花落到了一个人手里。
突然周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。
婆婆疑惑的转头,看到台下的人时,她的瞳孔放的老大。
她强撑起笑说:“盈盈,你怎么...你怎么出来了?”
王家盈穿了一身雪白的裙子,她的头发像水藻一样披散开。
她笑着扬起手中的匕首,她说:“妈妈,你结婚怎么能少得了我?为什么不告诉我?”
我对着王家盈向婆婆嘶吼着冲去的身影,和陈太高高举起酒杯。
敬我最忠实的小狗。
婚礼乱成了一锅粥。
王家盈很快就被控制住,她被人按在地上时已经不再挣扎。
婆婆只有手臂被划破,王家盈的那一刀稳稳的插在了小陈的肩膀上。
小陈的脸上瞬间没了血色,在昏迷前,紧紧的抓着婆婆的手说:“我...我爱你。”
我捏紧了酒杯。
我安排好的事情里,可没有这个他替婆婆挡刀的环节。
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会爱上五十岁的半老徐娘。
我是第一个不信的。
在咖啡厅里,我对面的陈太戴着墨镜和口罩。
她面前的咖啡一口没喝,惊慌失措的和我解释:“我真的都和小陈说好了的,你可要相信我啊。”
她又说:“我真的不知道他是吃错了什么药!”
她见我不说话,彻底急了,拉着我的手继续说:“林林,你对我是有救命之恩的,我怎么可能恩将仇报呢?你信我好吗?”
8
几个月前的晚上,她打完麻将从我家开车离开时,在一段没有监控的路上,被一群蒙面的人把车砸了。
正好被急匆匆给她送衣服的我看见。
那蒙面的人透露了一个重要信息,他冲着陈太说:“就你们还想拿下这个工程?”
他们威胁着要把陈太丢到海里去喂鱼。
我抱着衣服,拿着亮着屏幕的手机大喊说:“我已经报警了,你们一个都跑不了!”
我努力的稳住手,克制住心里的恐惧。
还好他们只是对视一眼,丢下陈太就跑了。
陈太被吓的不轻,我要抱她,她就惊恐的挣扎说别过来。
好半天她才缓过神。
她幽幽的说:“我知道是谁干的,是你婆婆...她怪我家抢了那个工程,就要杀了我!”
我默不作声的看着她的脸。
婆婆的公司和她家的公司表面上很愉快,实际上暗流涌动,背地里少不了争斗。
于是我和她达成了共识,一起让婆婆的公司破产。
在这个圈子里哪有什么朋友,只有为了共同利益而暂时妥协的敌人。
她想要整垮婆婆的公司。
而我想要的是婆婆的所有家产。
我放下咖啡杯,看着陈太说:“你要是现在想反水,王家一样不会放过你的。”
陈太欲哭无泪,攥着我的袖子信誓旦旦的说:“怎么可能啊!你交给我,我一定管好小陈!”
我戴好墨镜,拎起包就离开了。
在车上,我透过车窗看着她焦头烂额打电话的样子,我没忍住笑出了声。
哪有什么蒙面歹徒。
我花了两千块给和王家盈一起玩乐队的黄毛而已。
没想到他办事到利索,找几个不入流的小混混就把养尊处优的陈太吓破了胆。
胆小鬼。
王家盈那天刺了小陈一刀后,婆婆对小陈昏迷前的那句我爱你迷的七荤八素,彻底没了神智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恋爱脑。
婆婆亲手把王家盈送进了监狱。
她请了最好的律师,在法庭上唾沫星子乱飞,控诉着王家盈的罪行。
包括她哥,王家明的死,一切一切都推到了她的头上。
王家盈戴着手铐,始终一言不发,临走时,她看向坐在席间的我。
她冲着我,嘴唇无声地开开合合。
然后她露出一个解脱的笑。
我摸了摸鼻子。
她说的是,我是你最忠实的小狗。
晚上我口渴,下楼去厨房接水,路过婆婆门口时,听到了婆婆和小陈两人的低语。
婆婆说:“那个挨千刀的贱人,仗着肚子的野种就压在我头上,等她肚里的野种一落地,看我怎么收拾她!”
小陈说:“宝贝别生气,我永远支持你,宝贝亲一个...”
婆婆娇羞的说:“讨厌!你怎么这么会...”
我在门口端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水,听着里面你侬我侬甜蜜的声音。
这么长时间,我婆婆装作对我卑躬屈膝的样子,肯定憋坏了吧。
清澈透明的水盛在杯中,气泡扒在杯壁上,一团一团的升起水面,消失的无影无踪。
第二天我刚下楼,就看见婆婆颤抖的捏着一张手术单,她的眼睛瞪的老大,难以置信的看着上面的签字。
她见到我后,把手术单拍到了我脸上。
她骂道:“你背着我把孩子打了!你这个贱人!我儿子的独苗就被你害死了!”
9
我摊开手说:“孩子当然要去找爸爸了,我让他们父子团聚不好吗?”
她红着眼睛,拧着眉毛,再也控制不住情绪,扬起手挥起巴掌就要在我脸上落下。
我反手先送了她一巴掌。
婆婆捂着脸,坐在地上崩溃的大哭:“是个男孩!她和张院长一起骗我!我的孙子...我的宝贝孙子!”
她撕心裂肺的哭喊道:“我儿家明只有这一个孩子...她是杀人犯!她杀了我的孙子!”
婆婆突然想到了什么,她抓住小陈的手说:“还好,我还有你小陈,我爱你。”
小陈一脸嫌弃的抽走手,他说:“抱歉啊,在你身边的每分每秒我都想吐,游戏结束了。”
婆婆一脸错愕,她死死的盯着小陈的脸,试图在他脸上找到说谎的痕迹。
婆婆突然笑了,她说:“你在说什么啊小陈?我可是把公司都给了你啊!你说过会永远爱我的...”
婆婆爬着还要去抓小陈的裤脚,小陈恶心的连连作呕,连忙躲到我身后。
小陈说:“公司现在是苏总的了,你给我的所有股份我都分文没剩,全都转给苏总了。”
他又说:“苏总现在是公司最大的股东,你歇歇吧。”
小陈冲着她啐了一口:“死老太婆。”
我冲着小陈比了个大拇指。
婆婆的脸白了又红,红了又白,呆滞地看着我。
我蹲在她面前,拍了拍她的脸:“你儿子的刹车线是我剪断的,你女儿是我教唆着进监狱的,你家破人亡都是拜我所赐。”
我贴在她耳边说:“苏文杰记得吗?是我爸,我是她女儿,当年的事情你害的我家破人亡,现在统统还给你。”
我摸了摸她的头,感叹道:“啧,你这狗年纪这么大了,我实在不想养,还是你女儿好,会乖乖听我的话,冲我摇尾巴。”
婆婆缩紧了瞳孔,然后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:“林林...我也会听话的,妈错了,你放过妈...”
她抱着我的腿不撒手,被我一脚踢开。
门外风风火火冲进来一窝蜂人。
她被陈太带来的人抓着胳膊按在了地上。
陈太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,揪着她的头发,对准了她的脸一顿扇,又扬起手里的棒球棍。
我大声喝止她:“要打要杀滚出去,别弄脏我的屋子!”
陈太脸上堆起笑,连连给我赔罪:“抱歉抱歉。”
陈太带走了婆婆。
屋子里只剩下我和小陈。
小陈一屁股坐在我身旁,他皱着眉毛冲我摊开了手:“我全按照你吩咐的办了,剩下的钱呢?”
我冲他露出一个笑:“怎么?你中间想反水,现在还好意思和我要钱?”
他一噎,闭上了嘴。
我又说:“你妈还在医院躺着,后续的治疗费用我会负责,但是,除此之外,你别想从我这拿到一分钱。”
他说:“这就够了。”
小陈准确的来说,也不是陈太介绍的。
我打胎那天,在医院见到了他。
他跪在医院的天台上,嘴里一遍又一遍的祷告哀求,求死神放过他的妈妈。
他目光坚定的趴在我面前,他说:“什么事情我都愿意做,只要能救我妈。”
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母亲,就是他的软肋。
我不会打理公司,干脆直接解散了董事会。
陈太见准机会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购了婆婆的公司。
听说婆婆从陈太家出来的时候,已经疯疯癫癫,沿着她儿子飙摩托的公路一直走。
不知道会走去哪里。
我带着足够我用十辈子的钱,坐上了出海的游轮。
陈太给我打了一通电话,她说:“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林林,你救了我的命又帮了我家这么多。”
她又说:“要不要回来,我把公司的股份分二十个点给你。”
我笑着说不用了,转身就把手机扔进了大海。
天上海鸥乘着风,挥着翅膀,发出悦耳的啼鸣。
在这一刻,我也获得了新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