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我是个孤儿。
深夜,我接到一个陌生女人来电,她叫我儿子,并邀请我回家。
这毫无疑问是个女骗子,本想直接挂断她,电话那头却带着哭腔。
“儿子,快回来,我给你许多钱!”
我眼前一亮,“真的?妈,我马上就回来。”
1
我失业了,这几天在家里浑浑噩噩摆烂。
这真是一个信息高速流通的时代,这几天下来我接到了好几个招聘广告电话,我内心毫无波澜,只想躺平。
更有荒谬的,有个女人打电话来说我是她儿子。
那晚,我正在电脑前激烈地打着游戏,一通电话打来,对方张口就问:“儿子,你在哪?”
“阿姨,你打错电话了。”
电话里的女人道歉后挂了电话,我也没当回事。十多秒后,我的手机再次响起。
我有点不耐烦,“喂,哪位!”
“儿子,你在哪?我是妈妈啊……”
现在的诈骗犯真是搞笑,我是个孤儿,从小就没有父母,于是我不假思索提醒女人:“大妈,你打错电话了。”
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。
“我没打错呀,这就是我儿子的号码。阿明,你别耍妈妈啊,你的声音我还能认不出吗?”
“你打错了,大妈……”
话音未落,我心头一震,她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有一个“明”字。
“等会儿,你儿子叫什么?”
“李俊明啊。”
我砰的一声挂了电话,不禁感到几分后怕。
现在的诈骗电话真是越来越厉害了,把我的信息情况摸的一清二楚。
我悻悻地挂了电话,不免感到几分奇怪。
女人的号码并没有被运营商标注为诈骗电话,她的号码也与普通人11位电话号码没什么两样。
会不会存在什么误会呢?
我正嗦着泡面,看着电脑屏幕显示通红色的“游戏失败”字样,这时桌子旁的手机又震动起来。
手机持续不断地嗡嗡作响,我更心烦意燥,我拿起手机准备开骂,电话那头却传来阵阵哭声。
“儿子,你快回来吧,妈妈再也不骂你了……”
我心软了,因为我最听不得女人的哭声了。
女人呜呜地哭着,听起来不像是骗子,我无奈撇嘴道:“阿姨,你真打错了,我不是您儿子……”
“儿子,你回来好不好?妈给你许多钱,妈答应你去美国。”
钱?我这个失业游民听到这里,眼前一亮,仿佛敏锐地嗅到了什么。
“那个……妈,你说的都是真的?”
2
看来这女人虽脑子不灵光,听起来却还是蛮富有的,或许我能从中薅到一笔。
这下我游戏也不打了,把鼠标随手扔一旁,脑子里咕噜咕噜的打着坏算盘。
“只要你肯回来,妈什么都答应你。”
我轻声嘿嘿笑着。
“妈,我的旧微信号忘记密码了,我开了一个新号,你转点钱过来吧。”
女人听了我的话,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,激动地说:“好嘞好嘞,难怪你微信联系不上,你快加我啊。”
这一定是个典型的傻富婆。
我挂了电话,在微信输入女人号码申请好友。
女人用的经典的荷花作为头像,我心中窃喜,看来是个善良的老太婆。
女人的朋友圈上上下下一共只有几条,大多数是生活照。最早的一条是两个月前,这就像一个新注册的账号。
其中一张女人戴着墨镜的自拍,她坐在车前,白皙的脖子和手上挂着的黄金饰品,角落里看似不经意暴露的劳斯莱斯车标,紧紧扣住我的心弦。
这些物品对于爱财的我而言太敏感了。
没等我继续欣赏,手机就弹窗提示:对方给我转账5000元,顺带发了一个大粉色的爱心表情包。
我心头一紧。
“豁,出手这么大方,果真是把我当做亲儿子。”
“叮咚”一声,5000元入账自己的余额中。我瘫在软椅上,伸着懒腰,会心一笑。
吃了一个星期的泡面,现在终于算是天降馅饼了。我一边想着,便把桌子上没吃完的泡面反手投进垃圾桶。
我清清嗓子,主动对女人的号码按下绿色拨号键,电话很快接通了。
“儿子,咋不接电话,在忙什么呀?还在生妈妈的气吗?”
我甜甜地叫了一声,“妈,我没事。”
这强烈的反差感连我自己都作呕。
“咳咳,就是我这几天在外地玩,有点忙,等我忙完了就回家。”
“好好好,那你忙啊,还要多少钱就跟妈说。”
我邪笑的嘴角简直无法按压下去,寒暄了几句话我就挂断了电话。
一夜间我竟成了富家少爷。
我虽然贪财,但也还算有良知。
我不能白白收下这笔钱,这些钱本是女人发给她真正的儿子的,我得为这位母亲找到她儿子。
因为我深知失去亲情的滋味,痛苦无比。
3
我叫李俊明,我是个被遗弃的孤儿,从小在福利院长大。
大多数孩子是中途才被送进来的,而我就不一样,我属于孤儿院里的原住民。
尽管我身世不好,但脑袋却十分灵光,算得上是孤儿院里最聪明的孩子。
院长特地送我到市里的高中读书,我也如愿以偿考上了大学。
其实我并不热爱上学,若不是当年看在院长的面子上,我是绝对不会用功读书的。
后来我步入社会,决心做点自己热爱的,但发现,我最热爱的是摆烂。
可我没有殷实的家业,这并不能支撑无所事事的我。
自大学毕业以后,凭着我还算体面的大学文凭,我在一家大公司找了一份文员工作。
平时也就踏踏实实的坐在办公室打打字,虽然无聊,但也能维持生计。
公司里有位胖同事是个阴阳怪气的人,每每跟同事聊天,他总不忘提上一嘴:“他是个孤儿。”
这时别人总会用惊异地目光看向我,他又补上一嘴:“哎呦,人家是孤儿,啥压力都没有,一身轻,真羡慕。”
有一次,我实在憋不住了回怼一句,“那你怎么不让你爸妈去死。”
同事们哄堂大笑。
“哈哈哈哈哎呦,你真会开玩笑。”
“我可不是开玩笑,我是在诅咒。”
“你他妈……”那个胖同事站起来。
我也不甘示弱,狠狠地盯着他,冷嘲热讽道:“有本事就开打,这里是公司,反正老子一身轻,什么都不怕。”
“你妈的给我走着瞧。”
“不好意思,我没有妈,你请滚。”
胖同事脸涨通红,他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桌上,其他同事都是一副看热闹的嬉笑,我也蛮讨厌他们的。
说实话,我很讨厌大城市,更确切的说,是讨厌这里自认为高人一等的小市民。
或许是胖同事背后收买了主管,后来主管因为我的工作上的小事,大庭广众地严声辱骂我。
我被骂得面红耳赤,汗流浃背,最后他扇我一耳光。
从小到大,没有人这样羞辱过我,就算是跟我最亲的孤儿院院长,也不曾这样尖酸刻薄地辱骂我。
我捂着发烫的脸颊,心疼我英俊的面庞和仅存的尊严。
“啪啪”两声,我毫不逊色地还击了。
当然,我也被辞退了。
现在想想还是蛮可惜的,毕竟这份工作操作简单,时间自由,说不定再混个几年就能升职加薪。
但我并不后悔。
我更加确定了我想要什么,我想要亲情和金钱,想要像正常人一样自由地飞翔。
4
自失业以后,我对生活失去了希望,每天就只是吃窝囊地泡面,打游戏,一睡就是一整天。
今晚女人转来的一大笔钱给我重新燃起生活的希望。
可令我疑惑的是:她仿佛辨认不出她真正儿子的声音。
只叫我儿子、阿明,她还给了我一大笔钱。
这时,手机“叮咚”一响,手机显示:“您有新的好友申请”。
我睡眼朦胧地点开手机,一个名为乐淘淘的男性用户,头像是一片沙漠,申请添加我为好友。
我纳闷,会是谁加了我?该不会又是推销的吧?
我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,对方一来就给我转账了5000块钱,我顿时吓得从床上跳下来。
我紧盯着屏幕上的数字,颤抖地点击确认收款。
手机“叮咚”一声,我的心脏也伴随着剧烈的跳动了一下。这时,男人发来一条语音。
男人声音明显被刻意压低了,他喉咙里似乎卡着一口痰,听着很不舒服。
“俊明,你妈说你换微信了,刚才我还不信,现在一看着收款速度,就知道是你小子嘿嘿。”
原来这是孩子他爸,男人话语温柔,这是我从未体验过的温暖。
我想,孩子他妈可能钱多人傻,但孩子他爸应该能听出我的声音有问题吧。
于是我回复道:“叔叔,这几天我在外边玩,开销有点大,明天我就回家。”
本以为我这样说,男人会察觉到我的异常。
结果男人男人发来一个定位——“两江丽院”,这是同城的一个高档小区。
“阿明,怕你贵人多忘事忘了家在哪,我把定位发给你了,明天一定得回来哦。”
我盯着手机屏幕刺眼的5000元转账,我不明白这对夫妇为什么无法辨认出我跟他们儿子的声音。
对于我的身世,我毫无疑问,我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。
可他们就这样亲切地叫我儿子、阿明。
这对夫妇给我发了一万块,我一定不能白白收下这笔大钱,一定要帮这对夫妇找到儿子。
我打起精神,爬下床到电脑前上网查了许久。我了解到,今晚我这种情况也许是与“呼叫转移”有关。
5
事情可能是这样的:那对夫妇真正的儿子为其号码设置了呼叫转移,任何人只要拨打他本人的电话,都会转接到我的手机上。
可如果这样说,也有不能说通的点。
譬如:为什么他儿子会找到的一个跟他名字相同的人作为转接号码,也就是我的号码?
而且按理说我们年龄和声音应该会有出入,可手机里的“父母”却深信不疑我是他们的儿子。
思来想去,只有一种可能:即我跟他们真正的儿子姓名,所住的城市,年龄,声音,甚至性格都一模一样,这才得以误导那对夫妇。
可是真的会有这么巧的事吗?
直觉告诉我,这不可能。
我看着桌子上的泡面,又看看手机里的一大笔转账金额,仰躺在床上自言自语。
“明天,我去跟他们见一面吧,说不定还能给他们帮上忙找儿子。”
想着想着,我就不自觉的呼呼大睡了。睡得正起劲,忽然被敲打玻璃窗的“砰砰”声吵醒。
我租在这个条件简陋的居民楼第3层小房,由于出租房的窗户没有防盗网,所以平时我都不开这扇窗。
失业后的这几天夜里,这扇玻璃窗老是在凌晨发出声音,吵得我睡不着。
我迷迷糊糊地翻找手机,一看时间已经凌晨2点了。
房间大亮着灯,地上残留着几桶泡面,几只苍蝇飞来飞去。模模糊糊之中,我看到窗户的毛玻璃后透出一个蠕动的人影。
我瞪大双眼,猛然坐起。
我第一反应觉得有贼行窃,我抄起板凳蹑手蹑脚走到窗边。
“谁?”我猛地推窗。
可窗外什么也没有,树杈探进窗台,只听见夜里呼呼的风声。
我悻悻地关上窗。
6
第二天我一直睡到12点才醒,感觉身上有一股酸臭味。
我急忙点开微信查看余额。
10000.01元。
我心满意足,还好,昨晚发生的不是梦。
手机忽然嗡嗡作响,是社区警察打过来的。
“李俊明先生吗?我们是社区警察,现检测到您昨晚疑似接到诈骗电话,请问您目前有财产损失吗?”
“诈骗电话?怎么可能?”
挂断电话后,我顿时觉得一阵好笑,哪有诈骗犯主动给我送钱的?还直接送一万块钱到我的账户里。
跟那对善良的夫妇相比,我倒是比较像诈骗犯。
忽然,手机又响起来,是昨晚的女人打来的。
“阿明,才起床吧?听你爸说你今天要回来……”
我有些吃惊,她居然能料到我现在才起床。我甚至爬下床左顾右盼,看看房间四周有没有人看我,但答案肯定是没有的。
“阿姨,我想跟你澄清一下,其实……”
“阿明啊,有什么事回来再说吧,你下午早些回家,我们一家吃个团圆饭。”
女人说完就匆匆挂了电话,丝毫没给我说话的机会。
望着镜子里邋遢的自己,发油扁硬的长发,红肿流脓的痘印。
跟父母见面之前,我决心对好生打理一下,洗掉一身的晦气。
我洗完澡后,头戴着一顶鸭舌帽出门,因为不想邻里人看到我失业后的窘态。
我打算找间高级一点的理发店剪个帅气的发型,然后买身得体的衣服,再去美容院护个肤,模仿爽文小说里的逆袭男主。
人一旦有了钱,连走路都多了几分底气。
我选择出门的第一站——商业步行街,因为那里有很多能改变我形象的店铺。
在商业街头,坐落一家名为“光明酒店”的中餐大酒楼。
我看着酒店富丽堂皇的唐风装潢、熙熙攘攘的食客,人声鼎沸,何时我也能到里面大吃一顿满汉全席。
这时,我感到一种沉静而可怕的视线。
目光下移,看到台阶上站着一个妆容精致的老女人。
她在人来人往中,静静地朝我微笑。
她撑着一把黑伞,穿着一袭黑长裙,浓妆艳抹,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。
我顿时浑身打颤,拉低帽檐,急匆匆离开了酒店门口。
这时,裤兜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。
我心想这女人可真够啰嗦的,难怪他儿子会嫌弃她,确实有点唠叨过头了。
“阿明,我好像看到你了。”
“嗯?”
我愣在原地,不经意地向后看去,只见那酒店面前的女人举着电话,朝我招手微笑。
我顿时毛骨悚然,冷汗直流。
人潮涌动,女人消失在我的视线中。
“哈哈哈哈哈,您说什么呢?我还在回家的车上……”
“那人带着帽子,眼睛跟你好像。”
“妈,你绝对认错了,你是不是太想我了?哈哈哈哈哈。”
我突然感到诡异,事情好像很不对劲。
“妈,先不说了,我还有点事。”
一挂电话,我近乎疯狂地跑起来,一直跑到街尽头的拐弯处,我大汗淋漓地转进了另一条街。
我靠在墙壁上,大口喘着粗气。
太恐怖了,刚刚那女人简直就像鬼。要不然大阴天的,她为什么要举伞?
她说看到我了,可我和这女人素未谋面,她又怎么会认识我?
如果说我跟他们真正的儿子姓名年龄,声音性格高度相似,但总不可能长相都一样吧,是那种相似得连父母都无法分辨的地步?
我甚至开始怀疑我是不是失忆了,可我的确是在孤儿院长大,我还能回忆起在孤儿院生活的点点滴滴,出租房墙上也还挂着我在孤儿院的照片。
我越想愈发不安,急忙拨通了我好友秦宇的电话 。
“喂!秦宇,你赶快来我家一趟,我摊上事了……”
7
秦宇是我在孤儿院唯一的知己,他长的又矮又胖,一副痞痞精神小伙样,却是我不离不弃的好哥们。
我们在我出租房汇合后,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他,还把手机里的转账记录翻给他看,他却拿着手机捧腹大笑。
“秦宇,我根本不认识这个女人,她却认出我了。”
我顿了顿道:“你说……这件事会不会跟平行世界有关?”
我脑子里突然划过这个奇异的想法。
“哈哈哈哈嗝,瞧你吓那副样,啥平行世界都扯出来了。”秦宇笑得上气不接下气。
“怎么了嘛?”
“遇到事了就变蠢了吧?哈哈哈哈哈哈,你听我分析哈。”他慢条斯理从包里掏出烟,手夹着烟管伸到我面前来。
我识趣地给他点火,不忘怒蹬他一脚,“你说不说。”
“嘿嘿,这个女人根本没有什么儿子,她给你钱,她是想包养你做她干儿子呢。”
我大惑不解,“可她老公也给我钱了,照你这意思,她老公也看上我了?别太荒谬。”
“你看看这女人的朋友圈,都是标准的名媛样板。而且图片有模糊和锐化感,一看就是网图。何况这个女人连账号都是新的,肯定目的不纯。”
秦宇接着说:“可能这对夫妇没孩子吧,女人看你长得也清秀,是想以此认干儿子名义包养你,哈哈哈哈。”
“为什么包养我?”
“满足私欲呗。”说罢,秦宇指了指女人昨晚转账后发的爱心表情包。
我转身瞧见镜子里的自己,虽然现看起来有些邋遢,但打扮收拾起来后也不丑。之前在公司有好几个女孩子追过我,可我都不屑拒绝了。
我想起女人朋友圈的照片,的确没有见到她儿子和老公的身影,尽是她炫富的照片。
女人的照片越看越像网图,或许她真的是想收养一个儿子?
“噗嗤……”连我自己都笑了,我愤愤地点了一根烟,“这算狗屎运还是桃花运?”
“话说,你怎么会闯进富婆圈里?”秦宇饶有风趣地问我。
“也许是在我之前的公司的时候吧,那时候接触的人多……”
秦宇若有所思,“确实,你上班那会每天穿衬衫,衣冠楚楚,简直一斯文败类。”
我皱起眉,神情严肃道:“不行,万一他们是真的在找儿子怎么办?而且女人昨晚还急哭了,我觉得这不像是演的。”
“那你今晚去见见他们呗。”
“嗯,我们必须得见一面,让他们看看我的脸就能澄清误会了。至于你说的他们包养我的事,我越听越不靠谱……”
我斜眼看着秦宇,我愤愤地猛吸一口烟,朝他身上吐去一大片白烟,他被呛得咳嗽不止。
8
下午,我和秦宇到商场里一人各安排一件西服,且做了造型美了容。我看了看秦宇,浑身透露出原本不属于他的精致感。
再看看镜子里的自己,虽西装革履,却依然难掩眼神里畏畏缩缩的土气。这西装蛮难穿的,我花了26年才穿上。
被富婆包养,好像确实是个不错的体验。
晚上8点半左右,我和秦宇搭了一辆出租车,前往名为“两江丽院”的高档小区。
一下车我就给女人打电话,“妈,我到小区门口了,你在哪?”
“阿明,忘记跟你说了,我们订了酒店吃晚饭,你来这里找我们吧。”
“是光明酒店吗?”
“嗯,早点过来。”
“妈,你咋不问我怎么知道的?”
“傻瓜,因为我们今天对视过了呀。”
我一时语塞,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,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。
“骗你的,你快来哦。”
女人挂断了电话,我一阵哆嗦,秦宇像看戏般看我,“想不到这少妇还蛮有情趣。”
“你看人家现在口口声声叫你阿明,都不叫你儿子,这暗示得还不够明显嘛?”
我沉默没有说话,我跟女人之间的这层误会一定得早点解开。
夜幕降临,华灯初上。
我伫立于酒店台阶前,光明酒店的金黄色灯光亮起,古香古色,更显古典奢华。
身着一袭黑色长裙的女人站在酒店门前的台阶上,朝我诡异的微笑。
她的确是下午与我对视的女人。女人骨瘦如柴,她一见我就颤颤巍巍地上前,脸色惨白、笑容扭曲。
“阿明,这些天你都跑哪去了?你以后要乖乖的,不许乱跑了哦。”
女人一上前,我就闻到一股剧烈的甜腻腻香味,我是粗人,并不习惯这种香薰味,不禁皱眉连连退后。
秦宇则捏紧鼻子,挺起肚腩,挡在我前面。
我感觉我的大脑开始沉重起来,意志开始模糊。
恍惚间,老女人只身挤过秦宇,紧紧地抓住我,怔怔地望着我。
我被吓得全身一颤,冷汗直流。
但她的眼睛跟我好像,眼球里的毛细血管里似乎流着与我至亲的血液。
女人身上甜腻的味道越来越浓郁,我的脑子越来越迷糊了。
我奋力摆脱,不曾想她的力气大得出奇,“阿姨,您仔细看看我,我不是您儿子。”
她斜着头,“嗯?儿子,走,妈带你去美国,妈带你去美国……”
女人望眼欲穿,用力扯着我的西服,疯了似的拽着我,“叫妈妈呀,叫妈妈呀……”
我害怕得一句话也不敢说。
“叫你妈啊。”秦宇掰开女人的手。
我使不上劲,轻声颤抖说:“妈……”
秦宇扯开女人的手,踹她一腿,呆愣地看我道:“我去,真叫你妈啊?快走!”
秦宇打开手机手电筒,一束强光之下,女人愣住了,女人瞳孔竟没有任何反应!
秦宇拉着我转身就跑。
女人趴在地上,嘶声力竭:“儿子,不要离开妈妈!”
第2章
9
我的脑子昏昏涨涨的,秦宇拉我拐进一个小巷,我们都被吓得魂不附体,瘫坐在地上。
我们靠在墙上闭目眯了一会,吐着重重的鼻息。
直到冷风灌进我的衣领,我神志才清醒了许多。
“妈的,刚刚遇到鬼了吧?”秦宇气喘吁吁问道。
“我早就说是鬼,你他妈还说是想要包养我的富婆。我们是不是摊上神经病了?”
秦宇一脸严肃看着我说:“正常人被手电筒照了,怎么会不眨眼。这个女人根本不是人,她那个样子分明就是要吃人。”
“不会吧,她骨瘦如柴的样子能吃我吗?”
“骨瘦如柴恰恰最需要吃人补身子,什么找儿子的都是幌子。俊明,你被骗了。”
这时,手机响了,是女人打来的电话。
皓月当空,白色月光照亮了漆黑的巷子。我果断关机,拉起秦宇。
“走,去派出所。”
我向警察说了这两天发生的事,警察表情复杂地看着我们,我知道他并不完全相信我的话。
坐在角落的周警官打破沉默,“你是说,女鬼以找儿子的名义,想附身在你们身上?”
“差不多。”我面色凝重的回答。
“给我们看看转账记录吧。”
我把手机开机,弹窗显示女人打了十几个未接电话。
我把昨晚的聊天记录和转账记录调给警察看,几个警察仔细看完后,不忘调侃道:“想不到女鬼还能用人民币呢。”
周警官一阵若有所思,最后拍拍我的肩,“行吧,明天我们去问问那位女士,看到底怎么一回事吧。”
“现在不行吗?”
“先生。”他无奈地指了指大厅壁上的时钟,原来现在已经凌晨零点了。
“不可能!”我激动地站起身。
“时间怎么过这么快?我们见到那女人仅仅是一个小时前,那时候才9点。”
我近乎疯狂地抓着警官的衣服。
“秦宇,你说句话啊!”
秦宇上前拉开我,“俊明,你他妈疯了是不是,我们逃出来后在巷子里睡了两个多小时。”
“啊?”
“我们跑到小巷后,就睡了一觉,不信你看手机,女人是在我们跑走后打的电话。”
我看了手机,手机显示女人的确是在9:30后陆续打了十几通未接电话。
“女人身上喷了迷药吧,害我们睡了这么久。”
“对,明天我们去找那女人算账。”秦宇扭着指关节,咬牙切齿。
警察笑道:“你们敲诈他人财物本身也是不对的,明天解开误会以后,那一万块是要还回去的。”
我摸着后脑勺,尴尬地嘿嘿笑。
话说今晚我们耽搁了这么半天,也没有吃晚饭。从派出所出来以后,我跟秦宇在酒馆吃了点东西,主要是小酌几杯,毕竟最近这些烦心事太多了。
最后我们兄弟俩相互搀扶,昏昏沉沉地回到出租房。
我盯着乱糟糟的房间,皱起眉,家里好像不太对劲。
“房子好像进贼了。”
“嗯?哪里有贼?”
秦宇起身抱着电脑主机傻笑道:“屋子里最贵的电脑都还在,偷你裤衩啊……”
“不是,我感觉房间比我走之前更乱了。”
“你他妈……家里干净过吗……”秦宇话音未落又倒下了。
我躺在床上,看着敞开的窗户,晚风徐徐,我俩呼呼大睡。
10
第二天中午10点,阳光撒地,我和秦宇还有两名警察乘坐警车来到女人所在的小区,我嗅嗅身上的西服,又是一股淡淡的酸味。
我们迫不及待地到小区门口,因为小区有门禁,所以我打电话叫女人下楼接应。
可女人却不愿意了,她打发我叫我晚上再回家。
我和秦宇面面相觑,这个女人不是一向期望我回家吗,现在我更确定她有问题。
“阿明,是因为妈现在身体不舒服,恐怕要去趟医院。”
秦宇一把夺过电话,“你别想再躲了,今天要是不来接俊明,以后都别想看到他。”
“阿明……”电话里的女人支支吾吾叫住我。
“妈,你的身体怎么了?”
女人的声音逐渐变小,似乎就要喘不过气。
“我得了一种病,不能暴露在阳光下。我跟保安沟通一下,你直接进来吧,我们住在A栋1804。”
我冷笑挂断了电话,这女人演技是真好,况且世界上哪里有惧怕阳光的病?
除了鬼还有什么。
我想起那天阴天,女人也是举起伞站在阶梯上对我诡异微笑,我不由后背发凉。
我们进了小区,两名警察紧跟其后。进大门后,一左转就是女人所在的住宅楼,我们很快进楼坐上电梯。
一层,两层,三层,最终电梯停在第十八层。
到了18层后,我们转过弯在1804号前用力敲门,却迟迟没有回应,面前的房子里似乎没有人。
我再次给女人打电话。
女人却回复我道:“阿明,我不放心你,我现在已经下楼到小区门口了。”
“什么?可我已经上楼了……”
“阿明,我看到你了……”女人惊喜地喊着。
“你穿的白衬衫吧,诶?你的好朋友怎么没跟你一路?”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黑色西服,心里不由得有些发慌。
电话里传来清亮的男声,“妈,我在这。”
这个男声很耳熟,我好像最近在哪听见过,但我一时想不起来是谁。
难道是这个女人真正的儿子回来了?
没等我继续盘问,手机里传来女人尖叫声,然后是电话掉落在地上的簌簌风声。
电话被挂断了。
11
我急忙按电梯下楼按钮,周警官搭我肩叫住我:“别急,李先生,我们有一位同志在小区门口候着,我问问他情况吧。”
我点点头。
经过一番仔细询问,电话里的那位同志却否认:“我一直紧盯小区门口,这里一切正常,没有看到人停留。”
“那你有没有在门口看到一对母子?”我又问。
“没有。”
周警官叫我再次联系女人,这次手机忙音却一直响,女人迟迟没有接电话。
我想起小说里身处不同时空两个人,看不见彼此,却能相互沟通,我和电话里的女人就像这样的关系,充满奇幻感。
两名警察商量了一会儿,让我和秦宇留在这里,由他们下楼去查看情况。
我和秦宇大眼瞪小眼,我担心地问道:“你说会不会是他儿子回来了?然后对他母亲痛下狠手……”
“哼。”秦宇嘴角叼着根烟,不屑的说道:“我觉得这女人在演戏躲着咱们呢。”
“为啥?”
秦宇举烟烧糊了门上的猫眼,“说不定这女人搁这里面偷看呢。”
“咋了,你怎么想的?”
“你看这栋A号楼是不是离小区大门特别近?恰好这个房间又是面朝大门的,她肯定在窗台上看到我们和警察一同来的,所以才遮遮掩掩的。”
“你是说她现在在屋子里?”我盯着门上的幽深的猫眼,似乎能看到门后的另一颗眼珠。
“我们强行撬门试试。”秦宇撸起袖子跃跃欲试。
我连忙阻止,“这算非法入室吧?”
“刚刚这女人主动向你报上门牌号,我就觉得其中有诡,哪有亲儿子不识自家门的?这不纯属怕你这个干儿子找不到路嘛?现在看到我们和警察一路过来,她怕包养你的事败露,就编故事骗我们。”
这时,我裤兜里的手机嗡嗡作响,我急忙掏出来,原来是周警官。
周警官叫我们自己回去,因为他们已经联系物业,我们面前的A1804房间根本是个空房。
我顿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,我猛地抓住秦宇的手臂,“秦宇,我们把那个女人删了吧,我们真摊上鬼了。”
秦宇也有些害怕,扣紧了衣服。
“俊明啊,你最近是不是惹谁了?是不是有人在报复你啊?”
我脑子里一闪而过最近发生的事,我想到离职前跟我吵架的胖同事,但转念一想,又觉得不可能,他没功夫这么无聊戏弄我。
我怒怼道:“你用点脑子想行不行?报复我用钱来砸我?”
秦宇也怒了,“你就知道钱,不是所有钱都可以收的,你手机里那钱指不定是索命钱!”
“俊明,你老实说,你是不是心里还想巴结这个女人的钱,一直亲切叫人家妈。”
“秦宇,我们别吵了。现在最大的问题,是这个女人本身,她究竟是不是人?找我们究竟有什么目的!”
秦宇抢过手机,就要拉黑女人,“这他妈根本就是灵异事件。”
“走吧,我们先回家。”
我心有余悸地说道。
这时,“叮”的一声,电梯里走出来一个男人,手里拎着一个电锯。
他正拿手帕擦电锯刀面,而刀面上似乎是红色的斑斑血迹。
我在拐角处盯着他与我神似的侧脸,目瞪口呆。
12
“妈呀。”我心头一悸,急忙收回跨出去的半条腿。
或许是因为拐角处摆放起了一大盆植物,男人似乎没有发现我。
男人从电梯出来细细地擦拭电锯,然后把锯子搁地上,笔直地站在电梯前。我看不清他的表情,只知道他好像在等待什么。
跟在后面的秦宇被我撞得蒙圈了,正想咆哮。我捂住他的口示意安静,指了指电梯前的男人。
秦宇不耐烦地探出头去,然后他瞪大双眼,震惊地看着我,“我去,你是不是有个双胞胎兄弟?”
“不可能,我从小就是孤儿啊……”
我再次探出头看,那人身穿衬衫,文质彬彬。而我身着西服,屌丝味十足。
“李俊明,我知道你在看我。”
那人忽然说话了,我和他虽长相酷似,音色却有几分出入。他闭目站在电梯前,声音响亮透彻。
我和秦宇便不再躲藏。
“你是谁?怎么知道我的名字?”我上前狐疑看着他。
我顿了顿道:“我们是双胞胎兄弟吧?”
他转身,我便看清了他的脸,他朝我露出诡异的笑,这张脸跟镜子里的自己简直一模一样。
“我是来自平行世界的你,在那个世界,我有一个美满的家庭……”
“平行……世界?兄弟,你开玩笑呢?”
“要不然,我们怎么长着一模一样的脸。”他凑过来,笑容邪魅。
我踉跄退后,“你想干嘛?”
“我来到这个世界,是想要跟你互换身份,由于途中发生了意外,我的母亲也跟过来了,所以给你造成最近这些困扰,在这对你说声抱歉。刚刚,你电话里听到的男声就是我,现在我把她支开,就是为了见你一面。”
“所以,她一直要找的儿子,其实是你?”
男人微笑点点头。
我看着地上的电锯,刀面似乎还闪着红色的血光,我面色紧张,“你把那女人怎么样了?”
“这个不是重点,我所做的一切,都是为了找你。”
我谨慎地观察眼前的男人,他的脸看起来既陌生又熟悉,我盯着他的面相和发梢,想找出他脸皮子上的破绽。
“在这个世界里你缺少亲情与财富,而在那个平行世界这些通通可以满足。我不缺钱和所谓的亲情,现在的我只想要独立单飞,拥抱自由。俊明,我们相互救赎,互换身份吧。”
男人背着阳光,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薰味,他朝我微笑,展开怀抱。
“草泥马,别蛊惑我兄弟。”秦宇挡在我身前,恶狠狠地骂道。
如果说,这个男人和电话里的女人都来自平行世界,似乎的确能解释最近发生的一系列诡异的事。说实话,对于他的话我很是心动,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,对于亲情和金钱,我真的极其渴望。
平行世界——或许真的可以救赎现在的我。
13
男人抚平我褶皱的西装。
“是不是经常闻到自己贫穷的酸臭味?到了那边以后,你拥有的还不止钱,还有你渴望的亲情。”
一旁的秦宇用力摇晃我,我却感到烦躁,不禁用力挣脱他,吼道:“秦宇,你知道的,我这一辈子什么都不想要,就想要父母的疼爱,还有钱,就像正常人一样你懂吗?”
秦宇被我骂愣了,也吼骂道:“你tm跟我都是正常人,只不过没有爹妈罢了,你真要认那个老女鬼作你妈呀?”
说完,秦宇推开我,撸起袖子就要上前揍那男人,“你哪来的冒牌货,从哪来滚哪去。”
我内心好像被戳中了什么,我把秦宇拖回来,朝他胸口打了一拳,秦宇吃痛地惊愕看我。
“秦宇,你没读过书,当然不知道何为平行世界。”
我转身问男人:“可以带着我兄弟一起走吗?”
他摇摇头,“我知道秦宇是你在这个世界的唯一朋友,可在那个世界不是。在那个世界里的秦宇12岁家中突发火灾,一家丧命。我想你清楚,死去的人,永远无法再与这个世界产生交互。”
我想起十多年前,秦宇被送进孤儿院时,也刚好12岁。院长说他的父母死与火灾,一家三口只有秦宇被抢救回一命。
世界不同,命运却相似,或许这就是无法逃离的宿命。我看着眼前的男人,还是保持怀疑。
“你怎么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?”
“最近跟你联系的女人其实是我们另一个世界的母亲,我首先逃到这个世界,不料她紧跟其后,为了找你她近乎疯狂,你这么聪明,应该早有联想这个女人来自平行世界吧?”
我缓缓点头,男人的每一句话都说中了我。
“她是不是总是说要带你去美国?因为这是回去的通行证。”
说完,男人递我一张机票,上面写的航班起飞时间是今晚16:00,目的地正是美国。
我不解地看着他,“怎么?你跟那女人是一伙的?你也要带我去美国吗?”
“这是用我身份证买的,你同样适用,乘坐这班飞机,手持我的信物,你就会找到入口,到达我的平行世界。如果你想好了就赶这班飞机吧,异世界入口今晚6点就会关闭。”
看着眼前这个跟我一模一样的男人,我不由得建立起了信任。他描绘的地方,的确是我多年来所向往的。
秦宇忽然猛地上前反手朝男人肚子上打来一拳,男人被扑倒在地,秦宇骑在他身上挥舞着拳头,“你tm有毛病是不是,信不信老子杀了你。”
男人捂着脸,冷笑道:“你要是在这个世界杀了我,我和俊明都会消失。”
我敏锐地观察到,男人被秦宇打的时候下意识捂着脸,我不禁想起我在公司被贼眉鼠眼的主管扇耳光时,也是这样卑微地捂脸。
难道,他也心疼自己英俊的面庞和仅存的尊严吗?
一想起公司那些人恶心的嘴脸,我就怒从心起,脑子一热,拿起不远地上的电锯。
“贱人,见阎王吧!”
我狠狠朝秦宇后脑勺拍去,秦宇当场应声倒地。
等我气喘吁吁反应过来,才颤抖地丢下电锯,轻声反复念:“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”
男人缓缓站起身,按动电梯下行键,笑着拍我的肩膀道:“我还是把你想温柔了。”
“我早就知道你会这样做,我们都是聪明人,知道做出一个对自己好的决定。你不用太过自责,你同我相互救赎,其实就已经是宿命了,秦宇只不过是其中一个阻碍。”
我眼神迷离地看着男人,眼眶微红。
“叮”电梯开门,男人拍拍肩上的灰,推着我进了电梯。
我们分别在小区门口,我对男人说,在前往那个世界之前,我要去取一些这个世界里我生命中重要的东西,我答应他半小时后约定在机场见面。
他点点头,递给我一本小笔记本。
上面密密麻麻地手写着关于他一切的信息,记录另一个世界的父母个性,人际关系等。
我对那个世界更加向往了。
14
我低头看表,现在时间14:45,距离飞机起飞只剩75分钟。
我招了一辆出租车火速奔到我的出租房,等我开门回到出租房里,下意识瞟了一眼房间窗台的位置。
果然窗户又莫名其妙打开了,我记得今早我是关好窗的。整个房间乱得毫无章法,似乎被人翻过。
顾不得这些了,以后这些都跟我没关系了。
我翻遍柜子和房间的各个角落,拿了一些有关孤儿院的照片装进书包,却迟迟找不到我的身份证。
这时手机响起,男人在电话里催促我。
“我的身份证找不着了。”
“你用我的就可以,现在已经下午五点了,你快来。”
“我家离机场不远,放心……”
“一路上有警察,万一他们查车肯定会耽误,你尽快!”男人压低了声音,喉咙卡着痰,让我有点耳熟,但我一时想不起是谁。
我没多想,直接下楼搭了出租车直奔机场。
看着车窗外倒退的街道,一切就像一场梦,前几天我还是无业游民,而现在我竟要成了富家少爷,说出来自己都觉得有点荒诞可笑。
脑海里闪过以前生活在孤儿院的幸福瞬间,那些和秦宇打闹嬉戏的慢放镜头,这些画面忽然间变晦暗,支离破碎。
取而代之的是第一个世界的我,西装革履,住在一栋可以看到市中心的高楼里,俯看灯红酒绿、车水马龙,而转身是父母温柔的笑脸。
一路上秦宇给我打了好几通电话,我只闭上眼,把手机晾在一边。
现在的我气血上涌,一心想要飞到那个世界,像一个正常人一样自由地飞翔。
谁也阻止不了我。
15
一到机场,远远的就看到那个跟我长得一样的男人,他离我不远处对我微笑。
男人提着黑色皮箱,说是给我准备的十万块钱,接着又把身份证递给我,对我嘱咐:
“在那边,你以后就用我的身份证,下飞机后,会有朋友来接应你。”
我看着身份证上的照片,这分明跟我先前的没什么两样,身份证号和穿的衣服,甚至连拍照时脸上的微表情……全都一模一样。
“别动!抓起来。”
四周的人群里忽然冲出一堆警察把男人扑倒在地。
警察将男人带上手铐,扭打间,警察撕破了男人脸皮。
男人被撕破的皮下竟还有一层皮,这不像是人类的皮肤。
警察将他往下压,男人如同地狱恶魔的嚎叫,快疯了似的拼命挣扎。
男人脸上软糯的血肉糅合在一起,我惊恐地连连退后,一阵恶心感涌上心头。
周警官咬牙切齿按住男人的头,我连忙上前劝阻。
“周警官,别抓他,否则我们都会死。”
“你信我还是信他?”
“这是他的身份证,可以证明。”
周警官笑着接过身份证,“李先生,这不就是你的身份证嘛。”
警官看出我的不解,他解释道:“李先生,这个人通过窗户入室盗窃了你的身份证,现他和另一个女人涉嫌参与跨国诈骗案,你还蒙在鼓里呢。”
这时秦宇得意地出现在警察身旁,他头上裹着纱布,叉着腰,“俊明,你还傻傻地要去平行世界呢,这个人要骗你去缅北!”
我掏出包里的机票,指着上面的目的地。
“可这是去美国的航班。”
秦宇抢走机票,“ZH9900。”
我顺着他所指的候机巨幕看去,定睛一看,航班的降落地竟然是——泰国。
我恼羞成怒,看着男人血肉模糊的脸,我上前用力拉扯,竟从他脸上硬生生扯下一张面皮。
他的低着头,颤抖着。
我面红耳赤,狠狠用力地踹着男人。
“你演了这么多戏,就为了诈骗老子去缅北?”
男人恶狠狠盯着我。
“呵呵……阿明,快来爸爸这,你不是失业了吗,快加入我们!”
男人压低声音,喉咙卡着痰。
原来他是手机里的乐陶陶大爷,我顿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,脊背发凉。
男人最终被警察带走。
透过瓷砖地板的镜面,我看到男人对我恶狠狠地笑,放肆而扭曲。
“为什么是我?”
周警官说:
“因为你值得。”
“你大学时学的是计算机吧?还拿过市里计算机类比赛奖项?”
“区区优秀奖,不足挂齿。”
“可他们需要。他们需要一个爱财,脑壳灵光,懂计算机的人,你恰好又是孤儿,没有亲情羁绊,他们想要雇佣你作为他们的永久技术员。”
周警官顿了顿,搭着我的肩道:“所以人啊,千万别泛滥你的同情心,天上也不会掉人民币,面对陌生事物一定得提高警惕心。”
我感觉大脑一片空白,跪倒在地。
秦宇蹲下身对我咧嘴笑,我抱着他被包扎起的大头心疼不已。
16
当夜,我照旧坐电脑旁打游戏。
“嗡嗡嗡”我的电话再次振动。
熟悉的女声再次响起,女人在电话里哭着:“阿明,你在哪?快回家吧。”
我瞳孔皱缩,急忙挂断电话并将其拉入黑名单,“奇怪,骗子不是都被抓了吗?”
这时窗户传来“砰砰砰砰”沉闷的敲击声。
夜深人静,我惊恐转头看向毛玻璃上的人影,大汗淋漓。